“那姑娘可怜,给人做了妾,家里爷们一时不待见了,就把她发落到清明山周围的一个偏僻小庄子上,当家的奶奶因她生了儿子,更不待见她,雇了两个杀手要杀她,当初蒙她救我一回,我这才知恩图报,避着要杀她的人,偷偷把她带了回来。”
一行说一行抹眼泪儿。
陆老太太听了这话,慈悲心泛滥,也开始淌眼抹泪:“自打那回,你同我说了咱们山上礼佛的院子里遭匪的事,还说有个姑娘奋不顾身的救你,我就说这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人儿,可恨不能见,如今真是命里的造化,这姑娘遇上你,也是她积善行德种下的因果,所以说这人啊,及时行善,才能有好下场…”
陆老太太信佛信的深,一说起积德行善因果报应这一类的事,就停都停不下来,又感叹于若芯和徐妈妈的因缘际遇,心说,这可不就是活生生的好人有好报的例子么,当下就让徐妈妈把若芯叫来,要同她见上一见。
若芯一听徐妈妈找老太太要钱去了,怎不心生愧疚,想她一个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竟要靠着老人的月钱来过日子,再没比这更丢人的了。
她这辈子也没啥赚钱的经验,唯一干过的生计,就是在清河时,去官家的医馆里备案行医,但是眼下她只怕一出门就会被人认出来。
若芯:“我…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徐妈妈:“长的像的人多了,再说这内宅的人,都不怎么出门,即便是那些偶尔出门办事的小厮,也都不大留心那些个告示,一会儿,你低着头跟在我身后就是了。”
听徐妈妈说的有理,若芯这才放下心,跟着她进了陆府。
陆府不如刘府那般大,整个府邸修葺的也十分简朴不奢华,下人们穿着一般颜色的衣裳,来往之间规规矩矩的同徐妈妈行礼,二人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陆老太太的住处,进去后就闻到一股子浓浓的香火味,果是个信佛的人家。
陆老太太上下打量着若芯,见她穿着朴素,不着一饰,模样没多惊艳,身条却不错,看着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她一辈子算是阅人无数,透过若芯低调收敛的表象,还是看出,她内里散着一股子淡然柔和的气质,心说,就这样的,能被当家主母容得下才怪。
陆老太太十分客气的同若芯说起了话,期间问到她娘家是做什么的。
若芯只说是寻常医家,且不是东京的,陆老太太就让若芯给她切了切脉。
若芯上前望闻问切一番后,便对老太太说:“只从脉象上看,就知老太太心胸豁达,是个洒脱之人,脉里无甚症状,只是有些脾胃不调,老太太切记,别吃寒凉易发之物,平素多养着胃,饭后多走动走动。”
这一番话讨巧,正说到陆老太太的心坎上,老太太舒坦之余对若芯又添喜欢,知道徐妈妈家里拮据,临走时赏了她们好些东西。
若芯和徐妈妈道谢着从陆老太太的住处退了出来。
不想二人出院门的时候,迎头碰上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哥儿,被人簇着往陆老太太的院子里来,小孩子跑在最前头,直冲冲的就撞进了若芯怀里。
恍惚间,若芯竟觉得是阿元下学回来找她了。
她被撞的身体一震,忙低了头,双手捧起小人的脑袋就看,这才发现,原来是她自己魔怔了,怎么可能是阿元呢。
不过那小哥儿跟阿元长的一样,也被养的粉雕玉砌的又胖又可爱,冲她笑了笑,转头跑屋里去了。
出府的路上,若芯明显就蔫蔫的不高兴,徐妈妈看在眼里,问她:“可是想你的小哥儿了?”
若芯点头,徐妈妈:“是叫阿元吧?”
“娘怎么知道的?”
“前几日,你烧的糊涂,就喊这个名字了,我猜着必是想孩子了。”
“方才那个小哥儿是?”
“是府里的宝贝,我们二爷的孩子。”
若芯听见二爷两个字就觉得心里不怎么舒服。
“娘,我能去府里干点什么差事吗?”
徐妈妈看向她:“你想去府里?”
这一行进府,叫她觉得陆府是个还不错的地方,礼佛的人家大多门风好,下人看上去也都挺规矩的,最重要的是,在内府做事,应该没人会认出她来。
“我不能总在家闲着,不如干点活,也好贴补家用,娘你一个人的月例毕竟有限,两个人挣钱还宽裕些,我会诊脉炮制药材伺候汤药,针线上虽说差点,可寻常的东西也能做…”
徐妈妈打断她:“若芯,你再不济也是个小姐出身,我既然认了你做女儿,就不能叫你受委屈的…”
“可我想去…”
她想再去见一见那个小哥儿,想问一问那孩子认不认识她的阿元,她分明看见那小人穿了同阿元一样的书院衣裳,他们是不是在一个书院里读书?
大烧之后,她比以前更想孩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3章
徐妈妈:“先别想钱的事了, 娘还是那句话,你先把身子养好,再想别的,不然你回头又折腾病了, 咱娘俩岂不得不偿失。”
虽是这样说, 徐妈妈心里也有着同样的忧虑, 毕竟一个人的月例银子即便涨上一倍,三个人用也是紧紧巴巴, 更别说攒钱应急了。
这还不算, 还有更犯难的事,徐妈妈在陆府的差事属于外派,因此,她大半的时间应是待在山上礼佛, 虽说来去自由,可也不能总在东京待着不回山里去。
如今为了若芯,她已经在东京待了半个月了, 陆老太太这会子能体谅她是为了照顾若芯才耽搁下来, 可日子一长, 难免有所计较。
又过了两日, 若芯实在忍不下思念孩子的痛苦, 就同徐妈妈说了,阿元同陆家小哥也许在一个书院里读书的事,想让徐妈妈帮她打听打听。
徐妈妈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我说你这两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还非说要去府里干差事挣钱, 原是为了这个, 你怎不早说, 我想办法去问就是了。”
“我不想给娘再添麻烦了。”
徐妈妈又夹了她一眼:“你跟娘还这么见外。”
说罢,徐妈妈立马就去了前院,找家里管车马的小厮们,打听小少爷在哪个书院读书去了。
小厮一面喂马,一面同徐妈妈说道:“妈妈问我就是问对人了,就在淮南巷的白鹿书院,东京城候门大户人家里,十二岁以下的公子哥儿,大都送那里读书去了,咱们陆家虽算不上多大的户,可族里没有家学,二爷这才托关系给小少爷送了进去,妈妈不知,每回我接小少爷下学,那巷子口全都是来接孩子的马车,那些个车,真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气派…”说完拍了拍吃草的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