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吵架好像也不算。
说是冷战吧,好像也没到这个地步。
楚玦在这地方卡壳了好一会儿,一时半会儿没找出合适的词去定义,索性闭口不言了。
他正想换个问题,问时钊脾气还要闹几天,谁知还没开口,居然就等到了时钊的回复。
我知道。
时钊不至于那么不明事理,他知道楚玦从不因为私事而在公事上做文章。
知道啊?楚玦还想说点什么,谁知张嘴又说了句废话,知道就好。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我没在闹脾气。这一次是时钊先开口,你不想我帮我也帮了。你想怎么定义这个帮忙都可以,但是我没觉得不值得,也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
它给你了就是你的,你要扔掉,它就是垃圾。如果你想这么定义的话。
楚玦发现时钊在这方面真是固执到了极端的地步,偏偏他没法比他更固执。
就是因为它不是垃圾
楚玦搭在窗前的手忽然松了松,腰也顺着这个动作稍稍往下弯了弯,从旁边看去,是一个放松的欣赏风景的姿势。只是这样的姿势没有维持几秒,楚玦很快又站直。
一个固执地给予,一个固执地拒绝。
很多年前人们就计算出了两个星体之间保持平稳运行的最短距离,一旦距离小于这个数字,稍小一点的星体会瞬间分解破碎,成为另一个星体的环。
那时人们将这个距离命名为洛希极限。
他们当然是谁也没说服谁,话题就那样中断在楚玦未完的话里。
拒绝与给予,总有一天会像两个不断靠近的星体,总有一个要赢。
不知为何楚玦会想起时钊说我会赢的那个下午,时钊当时也像现在这样。
楚玦突发奇想,如果现在他提出要和时钊比试,他未必能占上风,胜负还未可知。
随后他又笑笑,没必要做这样的比较,时钊迟早会赢他,他一直相信。
况且,只要距离不越过极限,谁赢谁输,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星际时代,未知依旧存在,但可以被探索。人们不怎么说天理命数这样的词了,一切都可以计算,一切都可以推测出最可能的可能,就像时钊一分化,大家就都知道他会是个危险分子。
人们习惯于相信从已知推演出的答案。
此时楚玦没有想过,冥冥中可能真的有命数存在,就像绕着轨道运行的星体也会偏离,会被未知的飞行物撞击,从而引发一场爆炸。
输赢不仅仅是结果。
它是一场切实会发生的爆炸。
因为早在楚玦答应两个月的时候,或者更早早在时钊咬上那支从楚玦唇间拿下来的烟的时候,距离就已经在不断缩短了。
时钊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能给的东西也不多。
如果你不让我给,至少要让我听吧。
接着,时钊又抬起眼来,平静地直视着他:还是说,你觉得我没什么用?所以什么都不跟我说。
楚玦时常用没事应付一切你怎么了,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那天也是,如果不是时钊察觉到异样,只怕也会相信那句没事。
都说时钊独,其实楚玦自己也不遑多让。
良久,楚玦回复时钊刚刚那个问题,声音莫名地有些哑:我没这么觉得。
最好是这样,教官。时钊的眼神就像猎枪前的瞄准镜,红点已经瞄准,既然当初招惹我,就不要忘记我是个危险分子。
时钊走近两步,明明还留了一段距离,却给人一种步步紧逼的错觉: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信你,我要你信我。
楚玦微微一怔。
你不可以什么都不说。临了,时钊又专门强调道,至少跟我不可以。
时钊的目光十分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果他用这样的眼神去审讯,不出十秒就能让人松动招供。
强硬得让人根本生不出反驳的念头。
楚玦稍稍退让一小步:你想听什么?
第38章 他不打算说谎。
无论发生什么事,楚玦都习惯于自己承担。这是他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从未有人对此置喙。
朋友会迁就他,听他讲他想讲的;下属会信任他,做一切他要求去做的。所有人都了解这一点,所有人都不会去问。
即使是他的朋友于嘉泽也无法窥见全貌。
唯一一个可以窥见全貌的人,就是他自己。
而现在,时钊要做第二个。
楚玦记得,他将时钊带出研究所,只是想打磨出一把趁手的刀。现在这把刀已经初显锋芒,而第一个品尝的就是楚玦自己。
这把刀就这样笔直利落地切入他的生活,过去,现在,未来。
楚玦忽然意识到,时钊是特殊的,而这种特殊,不仅仅来源于他的信息素。
那天那个失控的omega,楚玦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应该是一个用过改造试剂的omega。
改造试剂。
这个名词时钊并不陌生,早在他与吴良峰对话时他就已经有所了解。
他的母亲兰霜,就是一个使用过改造试剂的omega。
当时吴良峰没有详细解释什么是改造试剂,但时钊从他自己身上就可以窥知一二。
他从经历过改造的兰霜那里继承来的基因,让他分化成s01型alpha,足够罕见,灾难却也随之而来。
而他的alpha,楚玦若有所思地说,他的信息素跟你很像。
像到连楚玦这种感觉不出其他人信息素的omega都能感觉出来,说明相似度真的很高。
有多像?时钊皱眉问。
楚玦:如果不是我,就分不出来。
时钊皱起的眉又舒展开来。
离太近了,难免受点影响。楚玦这样解释那天的失态。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会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汇报工作还要继续吗?楚玦问。
以前的事情不是不能说,只是楚玦没跟人详细说过这些事,讲起来可能有点生疏。如果时钊想再听一次这点破事,他也可以讲。
但是时钊主动说: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