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教老师在边上听的笑到肩膀颤抖。
研究生带着零食上来了,将冯子昂要的那份交给他。冯子昂点头道了谢,分了一部分给对方算谢礼。他拿着酸奶跟蛋糕分给许婧和她的带教老师。两人皆道谢,老师刚好肚子饿了,立刻洗了手过来吃。许婧却放到了边上。
“你不喜欢这种口味的酸奶?”冯子昂有些疑惑,他看她家里冰箱中就是这个牌子。
许婧无奈,这都快十点钟了。这个点儿再吃东西,会胖死。
冯子昂却非常富有探索精神:“那你喜欢哪种口味?”
带教老师闻声“扑哧”笑了,见两人看过来连忙摆摆手表示:“没事没事,你们说你们的。”
许婧脸红了,尴尬道:“你忙你的吧,我真不需要。”
冯子昂耿直地盯着她:“那先吃个蛋糕吧。”
许婧怕他没完没了,只好拿起乳酪蛋糕意思意思地吃了两口。冯子昂看她吃东西了,又默默地退回了椅子上。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嗯,九点五十五了,再过三小时零五分钟她就能下夜班了。
带教老师笑嘻嘻地冲许婧使眼色,压低声音道:“这个男孩子,还是蛮细心的嚒。就是话少了点儿,没有上上个礼拜来的那个同学活络。”
许婧“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她看了眼手表,心里思量着,这个时候,弟弟跟妹妹差不多得准备洗洗早点儿睡了。
被她挂念着的一双弟妹,此刻却在家里的客厅中,毫无睡意。
陈曦坐在沙发上,埋着脑袋一语不发。从看到那个女受害人自戕的画面以后,他就一直保持这种沉默的状态。强烈的懊恼冲击着他的心。如果不是他贪婪了,企图想要从方淼手中得到更多的证据,趁机摁死孙强,说不定那个女受害人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纵使她遭受了不幸,生活在威胁与恐惧中,起码她还活着。在她尚未勇敢到足以面对这个社会的残酷恶意时,被迫赤裸裸的暴露在人前,终于无法承受压力,被压垮了。
许多担忧地看着陈曦,她坐到了他身边,宽解道:“这与你无关。他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死活。这些是他事先就安排好的,即使没有你的事,他也会这么做。因为他不打算放过孙强。”
陈曦摸了摸她的脑袋,沉默着,并没有应答她的话。从视频曝光开始,他就知道事情会一步步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走下去。只是,他还存着侥幸,希望那个女受害人能够撑住。他甚至还幻想着她能勇敢地走上法庭,控诉孙强的罪恶。
可是他错了,他的自私与侥幸心理,让他眼睁睁目睹了整场悲剧的发生。
许宁今天下午才刚从外地结束辩论赛回来,没想到刚回家就碰上这种事。他默默地去厨房煮了壶水果茶,端上茶几,招呼姐姐跟陈曦喝。
手机响了,是龚晓的电话。她也知道了受害人自戕的事。她想组织活动,为这个可怜的女人烛光祈福。如果这个世界让她恐惧,起码她们想尽绵薄之力,在她离去的路上烛光相送。
许多拉着陈曦起身,认真道:“陈曦,我们也一起去。不要用别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彭叔叔也知道这份视频的存在,你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
外校的学生会迅速行动起来。戏剧社已经在本市高中的四大校演出过《阴道独白》。视频事件爆发以后,他们希望将话剧演出舞台扩大化。现在,广东的中山大学已经在大学里上演了中文版的《阴道独白》。迷奸案的受害人此时却因为受不了风言风语的谩骂,被迫走上了自戕的绝路。大家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
许多他们赶到市民广场时,已经来了不少住在附近的四大校的学生。他们彼此间有长期联系的渠道。龚晓紧急电话联系学生会的其他成员后,便以外校学生会的名义对其他学校发出了邀请,邀请他们一起去市民广场为受害者举行烛光祈福。
十二月下旬的冬夜,寒风凛冽,广场上休闲的市民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躲在家中或者其他建筑物里抵御冬天的寒冷。
龚晓跟陶铸正在布置活动流程。边上闻讯赶来的教导主任跟年级主任则有些头疼无奈。这算的上是集体聚会事件了,需要事先上报公安部门,以备公安方面帮助维持秩序的。现在的孩子真是一年比一年难带,一届比一届想法多。
巡逻的民警留意到了这边人群聚集越来越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自从xx功狂热者自焚事件之后,警方对于这种集会便加强了管理。
教导主任和年级主任连忙拦在学生们的前头,解释事情始末。民警也为难,赶紧联系领导,问这事儿究竟该怎么办。等到参加这次活动的学生几乎占据了半个广场后,警方的最终处理方案终于出来了,冷处理。不鼓励但也不驱逐这群学生,唯一的要求就是注意安全,控制人群数量,防止踩踏事件跟意外造成火灾。
冷风像刀子一样,割的许多的脸生疼。她心里头流淌着无穷的悲伤与愤怒。那个无辜的受害者,她明明是受害者,却承受着来自这个世界的巨大恶意。她用她的自戕发出绝望的诅咒,诅咒所有加害她的人最终承受命运的审判。
可是,即使这些人都得到了惩罚。那么她呢,她也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学生们商量了许久,最后用蜡烛摆出了“一路安好”四个字。不知是不是巧合,等到他们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原本一直吹得人脸生疼的风却渐渐停下了。等到星星点点的烛光燃起,大家都围在烛光周边,默默地为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祈祷。她还不满二十岁,她的人生原本还有很长很长。
渐渐的,路过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有人想要加入他们,被维持秩序的警察阻止了。有心的话,一起跟着祈祷就行。警方怕人群太多,容易不安全。
孙甜甜站在许多身边,嘴里念念有词,说着说着,她突然痛哭出声:“你怎么这样傻,你死了能惩罚谁?他们照样活的好好的,还嘲笑你愚蠢,当你是个笑话。”
陶铸在内圈跟学生会的其他男生一起维持秩序。许多伸手揽住了她,安慰道:“她只是太难受了,她一直挂念着你。”
孙甜甜趴在许多的肩膀上哀哀痛哭。她想到了她的母亲,从窗户纵身一跃。母亲得到了解脱,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剩下她,又怎么办?
陈曦默默地看着地面上的烛光,烛光在冷夜中瑟瑟发抖,但依然顽强地燃烧着。因为活动是临时举办,事先没有经过协调统一,大家带来的蜡烛都参差不齐。然而当烛光点燃,那星星点点的温暖,却足以让人忽略蜡烛本身的差异。
愿你一路安好,无辜的女孩。
手机突然响了,陈曦拿出来看,号码经过了处理,显示是未知来电。他眸色转暗,接起了电话,里头传来古怪的电子音:“这份礼物您还满意吗?是否跟我一样期待下一份礼物打开的时刻呢?”
陈曦面上的肌肉剧烈抽动起来,他愤怒地差点儿直接将手机砸碎。听筒里笑声刺耳,停下后是怪声怪气的腔调:“啊,那么我们就一起共同期待吧。let me take my blood washed my sins five my fault redemption of my soul and my remaining benevolent thoughts and then die a quiet amen。”
陈曦的脸近乎于要扭曲,他已经不敢再心生侥幸,笃定方淼手上没有另一份视频了。这个魔鬼,他有,他肯定有。
许多一抬头,看他面孔僵硬而扭曲,赶紧将孙甜甜交给另一位女生,快步走到陈曦面前,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陈曦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帮她将围巾系好,漫不经心一般:“没什么,天太冷了。一会儿,我们早点回去吧。”
许多点了点头,晚上耽搁太久的确不好。他们得考虑学生的安全问题。
冯子昂送许婧回家休息,一进客厅开灯,看到坐在沙发上发呆的陈曦,他吓了一跳。这人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坐在人家女孩子家的客厅做什么。
陈曦看了眼他,跟许婧点点头,表示他有点儿事情想问冯子昂,然后就拉着人出门了。
两人回到陈曦的公寓,陈曦将晚上接到电话的录音放给冯子昂听。他忧心忡忡道:“我现在怀疑,那份视频可能真跟多多做梦时梦到的一样,被他用改装过的摄像机同步上传到网络存储器中了。等到某一个时刻,方淼预算好的时刻,同样的事件再度上演。”
冯子昂点点头:“嗯,不是不可能。理论上,其实是可以实现的。”
陈曦转头看老友:“冯子昂,我需要你帮我,帮我找出这份视频。”
冯子昂拒绝:“不要,我没时间。”
陈曦看着他:“这件事不解决,许婧也一直没办法安宁下来。她会陷入旋涡的中央,舆论能够逼死第一个,就能够有第二个。你把她带去国外也没用,她的家人都还在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