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苓也继续下楼,感觉身体变得僵硬,源于心脏的某些血液受到来自流言蜚语的污染,蚕食着她的轻盈。
每年春夏学期,大四考研的学生安心准备考研面试和论文答辩,图书馆自习室的压力都会小很多,不再一座难求。
刷卡进入图书馆一楼大厅,徐芝芝正坐在长沙发上啃包子,旁边放了杯豆浆。
“苓也,等我一下啊,马上。”
周苓也就抵着沙发边缘站着,翻看消息。
“明天好像就要开始拍了吧?你明天是不是要去跟组?”徐芝芝说得含糊不清,倒是不难猜。
“去不了,明天下午社团活动,我和老师说过了。”
现场人手充足,其实她去了也没多大用处,如果有临时通知老师会告诉她,原本的工作安排里也没说她一定要去跟组。
没什么新消息,她揿灭手机,屏幕黑掉的一瞬间,她眼前掠过肖诉今戴着口罩温然微笑的脸,散了下神。
平常人面对镜头免不了拘束,不知道他会不会?
想来他得过那么多奖,全校围观的大场面都经历过了,面对几个黑压压的机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顾虑。
“哦,那还挺可惜。”徐芝芝几口吃完,捧着温热的豆浆慢慢咽下去,嘴里空了之后,企羡地望着,“本来以为你要过去,还想让你帮我多拍几张帅哥美女的照片,我拿去给学弟学妹做一期推文呢。”
周苓也笑了声,“你要多少,我找人帮帮忙。”
小事一桩。
“呜呜呜,我的宝儿,你太好了。要是没有你,我一切美好的品德都要被毁掉了。”徐芝芝上一秒还是夸大其词的戏精,下一秒突然扭捏,“也不用太多吧,就——多拍几张院草大人的,给我们装装门面。”
“院草大人?”周苓也感受到来自入门处的探究目光,收敛音量,“肖诉今?”
“qaq可以吗?”
“……”
迟疑几秒,周苓也点头,“我试试吧。”
“好,感动得眼泪汪汪嘤。”
上楼后,周苓也先去自习室放了背包,然后拿着保温杯去茶水间接热水,可能是清晨才开馆,热水机显示89°,还需要等几分钟。
她就拿着杯子到隔壁休息室坐会儿,休息室里摆了两张木质方桌,落地窗边围了一圈绿植和长椅,窗外还辟了一条环形走廊,特意为学生缓解视力疲劳所设。
周苓也找了组里相熟的一个新传学姐,说朋友做公众号需要这次项目的照片,拜托学姐拍几张给她。
那个学姐是出了名的外貌协会成员,对俊男靓女很是执着,周苓也和她认识也是起初被她抓去拍照。早在破冰聚会上知道肖诉今会进组的当晚,她就发了疯一样在朋友圈嘶吼,一定要把肖诉今拍到找不到新的角度为止。
所以周苓也没故意说肖诉今的名字。
当然也存了些别的私心。
大学校园不比高中,人际关系网拓宽,没有恋爱自由的限制,任何一点摩擦都可能成为暧昧的助兴剂,让人乐得评头论足。
过了两分钟,学姐回了消息。
——行,肖诉今都能帮你搞定!!!
——完全没问题。
“……”
周苓也凝视对话框里那三个惊叹号,一时语塞。
和预想的结果一样。
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揣回手机,周苓也将保温杯放在桌角,起身走出环形走廊。三月底,太阳直射点经过赤道不远,昼夜时长几乎平分秋色,七点一刻的江城大学薄披曦光,大半括在浅淡的晨雾中,终年青绿的草木呼出一口清早的冷气,打在林鸟跳跃的羽翼上。
图书馆开馆的提醒音乐尚未停止,今日是《葬花》,一首轻快的纯音乐。
她靠在冷铁扶手上听着,最后一个音符流泻而出的同时,说话声从半敞的玻璃门里跌出来。
“你真这么干了?”
“嗯,不然怎么办,我又不能一直住在校外。就算学生家长同意,辅导员也要找我了,我可不想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因为太过熟悉,周苓也瞬间辨认出那是祝双双的声音,另一个好像是来寝室找过她的女生。
“其实我也不想回那个寝室,你知道我们那个寝室的人有多恶心吗?”锁门声响起后,祝双双再没了顾虑,大声倾诉,“那个谢晓云,整天活得跟个假小子一样,本来长得就不算好看,还一点都不知道收拾自己,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我都怀疑她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
“还有那个张美玉,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好像她来学校不是为了读书,是为了谈恋爱的。也就家里有钱才能这么玩,不然以后怎么嫁的出去。不过要是我家也这么有钱,我肯定不会像她这样,脏。”
两人一起笑了,女生又问:“不是还有个人吗,成绩挺好的那个?”
祝双双“切”了一声,“说起来,整个寝室我最讨厌她了,装来装去,白莲花,绿茶婊。别看她那张脸多纯洁,其实心里的想法多着呢。谢晓云和我吵架,她总要出来搅和,多管闲事,不就是想博点名声。还有上次,我就是背了一下她的包出去办点急事而已,她竟然让我赔钱给她重新买一个,至于吗?她那个包少说好几万,她又不缺那个包,一看就是知道我穷,所以才故意让我赔钱,想让我知难而退,从这个寝室搬出去。”
“我的天,这么阴暗?真可怕,老师们竟然夸这种女生,真是瞎了眼。”女生咂嘴惋惜,“要我说,这种寝室你还是回去干什么?干脆搬过来和我一起住算了。”
“我也不想啊,所以我才和别人说她们联合起来霸凌我。最后肯定有人要搬出去的,不过那个人不能是我。反正我不好过,她们别也想安生。怕就怕,周苓也和辅导员关系那么好,万一她和辅导员说我坏话,我明年的助学金拿不到怎么办?”
“啊?不至于吧?你们辅导员没长脑子吗?”
“那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