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章宜说,“唉,妈的幻灭了。”
俞清昀卷曲睫毛微微颤动。
再次看向池彻。
投资计划书摊开在他面前,而他右手手肘游刃有余撑在扶手,食指和大拇指漫不经心摩挲在利落下颌处。
这时,心有灵犀般,池彻缓慢抬眸凝视她,神色意味深长,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的结果是王泰生亲自出面,非常坦诚地将利弊摆在了台面上讲给他们听,并说会尊重他们的一切决定。
宣讲完毕,俞清昀他们课题组从右边下场,同时,第三个宣讲的课题组从左边上场。
灯光和众人视线都不解风情,还没等他们下台,便早已给予了神采奕奕准备开始的另一队。
而他们,活像落荒而逃的失败者。
坐回座位后,俞清昀感受到从身到心的,从未有过的疲倦。
缓了几分钟,她侧头低声跟章宜说了声,躬身从后门出去吃药。
从保险柜里翻出药,俞清昀虚浮着步子,头重脚轻地往礼堂外走。
喧嚷人声被拦在礼堂门里,周遭死寂,枯叶被风吹得轻拂过水坑,沾上水渍后趴在地上杳无声息。
俞清昀没立即吃药,站在栏杆前发呆愣神。
大脑空空,又像挤满了东西。
研究院不比大学校园,不论何时何地都是无尽人潮,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研究院地方小,位置偏僻,人烟稀少,基本所有研究员都是行色匆匆,死气沉沉的模样。
充满窒息感的压抑和压力是他们最熟悉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
她轻叹了口气,视线一撇。
斜对面立着的一道颀长身影闯入视线。
池彻正背对着她,微垂着头在打电话。
西服外套敞开,白衬衣衣领整齐折叠在凸出棘突处。
右手松散撑在栏杆上,指节修长白皙,手背青色经脉起伏,骨节刚劲有力,腕骨戴着一只黑色机械手表,气质矜贵而游刃有余。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男人回过身。
猝不及防的,又一次和她对视上。
喉咙紧了紧,俞清昀没躲,直直看着他,鹿眼瞳眸一如从前般清澈透明。
池彻将手机揣回裤兜,迈着长腿不急不忙走过来。
在她面前一米远的距离停下,左眼正下方那颗黑痣变得清晰可见,他视线落在她手上。
“出来吃药?”
这是他时隔八年后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手不知不觉将药捏紧,锋利尖锐的铝片硌在她手心,发出窸窣轻响。
激着她痛觉神经。
迫使大脑清醒了几分,俞清昀轻声:“嗯。”
转了方向,侧身对着池彻,眼睛盯向不远处淌在水坑里的枯叶。
池彻点点头,神色平静。
也转过身,双手搭上冰冷的栏杆,目光远眺,淡淡道:“又生病了?还这么娇弱呢。”
他这句话其实说得并非全无道理。
当年她身体就不好,经常生病。池彻大少爷心性,随性又放荡,从没照顾过谁,竟也每次都毫无怨言地为她跑上跑下。
俞清昀怔愣了下:“小病,不碍事。”
“谁说担心你了吗?”
池彻嗤了声,语调闲闲,垂眸看了眼手表,“只是好奇,规定下午四点三十分吃的药会是何方神药。”
语气里的讥讽意味不掩。
俞清昀:“……”
她没兴趣跟池彻在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上扯来扯去。
只低头,有些匆忙地抠出一粒药,塞进嘴里。想尽快吃完,然后返回礼堂。
干涩的胶囊壳粘在喉咙口无法动弹时,她才忽然发现忘记拿水出来。
异物感侵袭神经,俞清昀忍不住咳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