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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光 第99节(1 / 2)

等屋内人反应过来时,少女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手里的刀砍进了纹身男滑进俞华月领口的那只右手小臂上。

猩红的鲜血刹那间飚出来,喷泉似的飞溅至周围每个人的身上脸上。

屋内安静一瞬,纹身男惨叫出声, 向后跌去, 身子扭曲地倒在流淌着鲜血的地板上, 面目狰狞, 痛苦地嘶吼着、呻/吟着。

“操他妈的臭娘们儿!老子弄死你!”

其余几人很快反应过来,把烟往地上一甩, 掀起衣袖就怒气冲冲地朝俞清昀走去, 却才刚接近两步就被齐齐逼退回来。

少女衣服上脸上头发上全是血, 表情可怖,已然是杀红了眼的模样, 双手拿着刀在空中发疯似的胡乱挥舞着, 刀片摩擦出的短促气流声紧贴着所有人耳膜削过。

她声音濒临破音边缘,扯着嗓子嘶吼道:“谁敢过来我就砍死谁!有本事就过来啊!大不了同归于尽!”

都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五六个壮汉竟在一时之间被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震慑住, 只敢退到客厅边缘, 谨慎地试探着。

这时, 窗外远远传来警铃声。

筒子楼户与户之间隔得很近, 有邻居听见她家传来的响动, 报了警。

“大哥!警察来了!怎么办?!”

“他妈的!”为首那人咬着牙恶狠狠地指了俞清昀一下,“臭女表子!老子过后再找你算账!咱们走!”

说完,几人手忙脚乱地抬起哀嚎声愈发微弱的纹身男,急匆匆逃离了现场。

零散的脚步声很快消失。

周遭安静下来。

俞清昀怔怔低下头,看到满手满身的鲜血和划痕,以及被浸成红色的、刀刃折弯的菜刀,如梦初醒般,她浑身一颤,踉跄着跌坐在地上,菜刀从手中滑落。

愣了两秒。

忽地想起了什么。

俞清昀用力吞咽着喉咙,转头朝角落里的俞华月爬去:“妈……妈……妈你还好吧——”

“啪——”

一道耳光狠狠打过来,将她未出的话全数扇回。

俞华月捂着早已袒露在外的胸口,嘶着嗓子厉声怒斥道:“你疯了吗俞清昀!我刚刚是怎么跟你说的!我不是让你躲好吗!我让你出来了吗!你还敢拿着菜刀砍人……是翅膀硬了连妈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耳边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俞清昀捂住脸,不可置信地望向她。俞华月胸膛起伏,内衣被撕开挂在肩膀上,身上脸上也全是血。

俞清昀下意识地解释说:“我、我是听见他们羞辱你——”

“那又怎么了!那又怎么了!”俞华月紧咬着牙,一声比一声高,不知是想盖过俞清昀还是想说服自己,“摸一下会死人吗?他们都说了!摸一下今天就算过去了!你自作主张跑出来闯什么祸!你知不知道,今天那人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犯!”

俞清昀颤抖着唇齿,呜咽着不断摇头,像是初次认识俞华月。

“我就是杀人犯!”她哭喊着爆发出来,“我就是要把他们全杀掉!把他们摸过你的手全砍掉!还有魏明泽!惹了祸就知道自己跑的自私鬼!我要把他也杀——”

“俞清昀你给我闭嘴!!!”

俞华月支起身体,上衣滑落胸口也没顾得上管,乳腺癌术后伤疤横在胸膛,狰狞恐怖。她口不择言地声嘶力竭道,“你还敢骂别人?!砍人的到底是谁?!丧心病狂到拿刀杀人的到底是谁?!今天要不是因为你在家,我都跑到楼下了,我还至于回来受这份屈辱吗?!你跑哪儿去!俞清昀!俞清昀!你给我回来!”

……

俞清昀脑子里,关于那天最后的记忆,是她沿着长流河道疯狂跑着,耳边全是夏夜热风的呼啸声。竭力时,她磕绊着停下脚步,坐到河边。不知从哪儿拿了两瓶白酒,她一点也不会喝酒,但在这一刻却想彻底灌醉自己,企图忘掉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不要命似的几下往嘴里灌完后,她翻过栅栏跳下去,胃里开始出现灼烧感时,河水也正好淹没头顶。

身后好像有人在喊她,她用力睁开眼,却已然是模糊一片。

……

再睁开眼时,她已经回到了家,躺在了床上,身体无尽地疲惫,嗓子也火辣辣地干疼发痒,像是一整夜没睡,又像是说了一整夜的话。

窗外天空蒙蒙亮,不知是早上还是晚上。客厅里依旧杯盘狼藉,俞华月坐在床边抹着眼泪,不停地跟她道歉说妈妈错了,妈妈糊涂……

接下来,便是连续一周的配合警方调查。

魏明泽小额诈骗被处罚款,高利贷替人担保事件申请了民事纠纷调节,hei社会那一伙人擅长民宅、强/奸未遂被拘留待调查,而俞清昀因是未成年和正当防卫,被判无罪。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时,没几天后,魏明泽便从狐朋狗友那儿听说,那伙人不知动用了什么关系,拘留了几天就被放了出来,还扬言要来报复他们一家人。

那伙人是当地地头蛇,关系网四通八达,就连警方也常常苦于没有证据拿他们无可奈何。

惹到了这伙人,他们现在是吃不了兜着走。

实在没办法,在一个收到消息的深夜,他们三人只好急匆匆逃离了九弯。

跑到了长北仍无法心安,所幸没过多久,九弯那边便传来消息,那伙人因打伤人被判了几年牢狱,全被关了进去。至此,他们一家三口才总算安定了下来。

“都、都怪我……如、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家,我妈根本就不会遭遇到那些……如、如果不是因为我擅自的冲动,我、我们也不必到现在都还担惊受怕被报复……呜呜呜都怪我……池彻……我、我是我们全家的罪人……”

我不杀伯仁,但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几年来,这些过不去的罪恶感密不透风地裹挟着她,就像当初那把刀刃折弯的菜刀并未消失,而是横亘在她胸腔里,若隐若现,时不时发作。每当家里遇到任何坎坷,那把刀都会转动方向,刺进她骨骼血肉,强迫她忆起当时,永远都无法安宁。

俞清昀在池彻怀里抽噎着,每一寸吐息都在颤抖,浑身无力地往下滑,整个人哭得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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