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岳竹睡着了。
她的头靠在窗户上,眉心微微皱着,眼睛下形成一道阴影。她双手交叠在一起,纤细的手指扣着手背,指尖泛白,看起来并不放松。
袁满放缓了车速,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眉心的褶皱,又握了握她的手。
车子回到地下车库后,他没有叫醒岳竹,而是独自下了车去外面抽烟。
车库里灯光暗淡,袁满倚在车门上吞吐着烟雾,他时不时地回头看车里的岳竹一眼,她还睡着,巴掌大的脸陷在暗处,呼吸时胸口有轻微的起伏。
手机有信息提示音响起,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是刚刚在医院的同学发来的消息。
“刚刚查清楚,男生的母亲去年年底查出患有系统性红斑狼疮肾炎,上个月开始恶化。你推断的也许是对的,他现在的确需要钱。”
袁满按了几下屏幕,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然后他将烟头熄灭,打开车门回到了车上。
“我做了一个梦。”岳竹听见声响,睁开眼睛,又问:“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十几分钟而已。”袁满说着摸了摸了她的脸。
岳竹看了看窗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楼底下了,又闻到袁满身上的烟味,她将头靠在袁满的肩上:“我梦到我妈了。”
袁满顿了顿,说:“事情结束后,我带你回家。”
岳竹在厨房里煮东西的时候,袁满打开了笔记本。
屏幕上是甜品店的框架结构图,岳竹定好了风格,但他还没来得及设计。他看着这个黑白色的框架,脑中想象着岳竹站在装修好的店铺里做事的样子。
他手指交叉撑着头,兀自笑了笑。
可笑容过后,他陷入了深思。
“在想什么?很难设计吗?”岳竹将煮好的粥和小菜端上来后,看见他在发呆。
袁满回过神来:“可能我暂时拿不出装修费了。”
“没关系啊,我还有一点存款。我也该出出力了。”岳竹自然地就把话接了过来,脸上一丁点意外都没有。
袁满说:“那男孩儿现在需要一笔钱,大概是段友志给他了,他才这样做,或许我们可以让他说真话。”
岳竹想了想:“不管给不给他钱,他都应该说实话。而且就算我们愿意借给他钱,他也不一定会答应,我们也不确定他是否能将真相完整的抖出来,包括段友志收买他这件事情。我很担心,他很可能已经在段友志的控制范围里了,估计我们连接触到他都很困难。”
“我想好了,我让我爸去联系他们学校的领导,通过老师出面去了解这件事情,谈得拢,他能在校方的保护下揭露这件事情,我也会欣然把钱借给他。那个女孩在学校是什么样子,老师和同学都知道,我们可以利用这些声音帮她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短短的时间里,袁满已经有了周详的计划,岳竹既开心又欣慰,她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可行,用我的钱。”
袁满明白她的心,点点头:“听你的。”
岳竹心里松快了起来,吃饭的时候胃口也好。
袁满打趣她:“看不出来啊,存款还挺多。”
岳竹扬了扬下巴:“嫁妆钱。”
袁满心里“咯噔”一下,有件事情是该有个说法了,但这件事情不能草率,他打算正式将此事提上议程,从长计议。
他问她:“那现在没有了怎么办?”
岳竹双手托腮:“没关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袁满被她这句话逗笑了,捏了她的脸一下:“你这片青山还是留着做风景区吧。”
“再怎么狠心,我也不能不顾我弟弟,这钱是我攒着打算以后供他念大学的。”岳竹觉得在袁满面前,她没必要有任何隐瞒。
但袁满正准备说话,她却又说:“你花了这么多钱让我开甜品店,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两年时间,我连本带利给你赚回来。”
听见这话,袁满把想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这个姑娘向来都有自己的打算。而他能做的,就是保护她这颗独立的心。
哪怕他能承担她的未来,他也要给她独立成长的空间。
他爱她,所以理解并尊重她的一切。
凌晨一点,岳竹在袁满的怀里翻了个身,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电话那头,女孩的母亲声音颤抖地跟岳竹说:“姑娘,你说得对,我应该给我女儿讨一个公道。我跟她爸商量了,我们决定接受媒体的采访,我要把我这些年在吴家看到的事情都讲出来。”
岳竹握着手机,眼眶湿润了,挂了电话,袁满将她拥进怀里,静静地抱着她。
她抬眼看到窗外的月光圣洁的洒在窗台上,她握着袁满的手掌轻轻地对他说:“我真的很开心。”
袁满吻了吻她的头发:“我懂。”
她没能得到的安慰,女孩得到了。
但她没有加重怨恨,反而从心底里释怀了。
“袁满,其实我只是在扮演五年前你的角色。”她又说。
袁满怔住了,他的胸口有她发出的热量,他吻她的脖子,将她整个身体都嵌在自己的怀里。
“你比我做得更好。”
34.蝼蚁
早上八点, 袁满送岳竹去驾校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