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炭,你和苏姐姐胡说什么,老大哪里有这么难过,还小女儿作态地关在房里,绣花啊?”周承毅摸着痛脚愤怒道:“我看你皮痒痒了,编排老大不说还踩我,别说对不起,老子眼睛不瞎,看得出你是故意的。”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赵鹤庆回头,细长的眼睛在微笑,语气堪称温柔地道。
其实,这么看起来,苏姐姐对老大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不然,怎么会老大缺一次没去边境,她就风尘仆仆赶回来了,貌似,老大这个温水煮青蛙的法子不错,他在心里默默记住了。
他动作已经很快了,才跟老大通风报信完出去,就碰见苏碧匆匆过来了。
“苏姐姐,我东西忘了拿,拿东西。”他暗道一声倒霉,明明算上梳洗时间,苏碧还有好一阵才能赶来的。
“嗯。”她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就往里面走。
赵鹤庆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连他拿东西不去自己院子,来老大院子这样明显的漏洞,往日精明的苏碧都没察觉,只能说她心乱了,她要是没对老大动心,他赵鹤庆跟着她姓,哼着小曲,他一路出门。
“阿谨,你在里面么?”推开门,她轻轻走了进去,满屋的幔帐都放了下来,屋里光线有些暗淡,他坐在贵妃榻上,矮几上的的酒坛里,只剩下少许残留。
“姐姐回来了么?”他微微坐直了身子,嘶哑着道,俊脸隐匿在阴影里,寂静的如同黑夜,可以吞掉一切色彩:“赶路很累的,姐姐去泡个澡,休息休息吧。”
“姐姐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管我了,反倒是你,我很担心。”看着他颓废的样子,她心里微微酸涩,黑亮的眸子带了浓浓的担忧,柔声道:“不光是我,承毅和鹤庆也很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我没事啊,我好得很。”他竭力轻松地回答,可强装淡然的声音里却有一道挥之不去的凄凉。
“阿谨乖,难过就说出来,姐姐陪你喝酒,一醉解千愁,等醒了,说出来的不开心事情就通通随酒意蒸发了。”她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坛,扔在一边,从塌下拎起另一坛,拍开泥封,倒了一杯酒,递到了他面前。
“姐姐,我不难过,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在太子府的十五年,我早就知道了,他从来就不喜欢我。”他喝了一口酒,喃喃地说道:“但凡他有一点点喜欢我,我也不至于被仆从长年累月欺负,直到闹到明面上,他怕丢了他的面子,才发作的。”
“这些年,我早就明白了死心了,对他没有一点幻想了,父爱这东西,我从没得到过,也就不稀罕了。”他说到这里,居然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姐姐,我这里好痛。”酒杯相碰,和她对饮了一杯又一杯,他指着胸口,落寞道,明明只是想装可怜博同情,可想起那些事情,他依旧感觉心塞窒息,他终究是个凡人,做不到百毒不侵。
“他给那孩子起名泽,君子之泽,泽被天下。说那个孩子是他的继承人,是他的麒麟子,那我是什么,我难道不是他的孩子,是捡来的么,他凭什么,凭什么这样?”他说着,左右颤动的握不住酒杯,玉做的酒杯翻倒在榻上,酒洒了一地,在素色的锦垫上染上深色的印记,而他空洞的声音,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恍如梦呓。
“对啊,他不应该这么做,阿谨不难过,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我们的阿谨这么好,不喜欢你是他的损失,千万别为他的错误气坏了自己的身体,那就不值得了。”她握住他冰凉的双手,晶莹的眸子盛满了温暖的情意,声音轻柔,柔情似水地哄道。
“姐姐,我不难过,他不喜欢我没关系,我还有你,还有皇爷爷,还有赵鹤庆周承毅,还有许多河南百姓。”她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奇迹般的抚平了他心底被埋藏地很深的伤痕,三月的窗外,鸟叫啾啾,他心底却异常宁静,点点头轻声道。
“对啊,好好睡一觉起来,等睡饱了起来就发现,那点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阿谨你再美再好,也不是银子,不能强求人人都喜欢的。”她收起了桌上的酒杯,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扶他到床上睡觉。
“姐姐,你说我很好,你喜欢我么?”躺在榻上,他犹不放心地抓住他的手,执拗地问道。
“当然。”她拍拍他,眼底满是宠溺,阿谨小时候少年老成,怎么大了反倒黏糊人了,见他有些不满意答案,仍旧盯着她,浅笑如水在脸上绽开:“我最喜欢阿谨了。”
她如是说,眸光很软。
他的眸瞬间亮了,屋内幽暗,却给了他一种长夜未央的感觉。
034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