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远山颀长的身子轻轻抖了抖,这才开始念了起来:“匈奴单于胆敢冒犯大历,如今既已经知道错误,朕念在尔等认错态度良好,决定给予宽恕,然尔等的行为给河南百姓,给萧家军造成了伤害,现罚尔等给予萧家军和河南百姓牛羊一万头,马匹两千头的补偿,且没有允许,不得靠近河南边境,收到信件即刻执行。”
可能是怕匈奴人看不懂,皇帝陛下的这封信写的直白易懂,言简意赅,张远山一边读着,一边欣赏着皇上的书法,虽然比不上一些书法大家,但却胜在大开大合,让人望之就是扑面而来的磅礴之气,有生之年竟然能有捧着皇上手书的一天,张远山激动地手都抑制不住地抖个不停,看在帐篷中其余匈奴任眼里,却是觉得他也是气氛到极点而真情流露,对他也越发认同。
单于听张远山念完圣旨,久久没有发言,其他人也不敢在此刻开口,就连跋扈的多玛公主也垂着头,大气不敢出,整个帐篷里有种风雨欲来的凝重感。
“欺人太甚。”半晌,单于咬牙切齿地说道,抬手指着张远山手中的圣旨,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哥哥,你怎么了,不要吓多玛啊。”多玛靠得最近,急忙过去扶住单于,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单于,单于。”张远山也跟着上前搭把手,把已经半昏迷的单于安顿在虎皮榻上,扬声喊道:“快去叫医姑来。”
等到匈奴医术最高的医姑来看诊后,也是一脸凝重:“单于本就上了年纪,之前又受了箭伤,没有养好又带兵大战,已经是气血两亏,早年受的暗伤也被牵动,如今又怒伤肺腑……”
“医姑你不要废话些有的没有,我哥哥到底怎么样了?”多玛不耐烦地一边在抽在桌子上,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呵斥道。
“公主,我先去给单于煎药,只是,如今切记,不要让单于劳累,也不要让他大喜大悲。”医姑垂头,恭敬道。
“好,那你快去。”多玛催促道,握着单于的手,看着他青白苍老的面容,泪盈于睫。
“公主不要太过担心,单于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张远山把手放在她肩上,温声说道。
“我怎么能不担心,平日里哥哥好的时候,自然能够震慑下面,而如今哥哥人事不省,稚奴又还在外面,我甚至都不敢让他们进来探望哥哥。”多玛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张远山身上,卸去了一身的张扬跋扈,她如今面色苍白,贝齿咬着朱唇,眸子中蓄满了泪水,看起来格外可怜:“远山,我好怕。”
“学生在呢。”张远山依旧会温润的语气。
“还好有你。”他淡定的话语驱散了多玛心中的不安,多玛擦去眼泪,幽幽叹息。
067匈奴内乱2一更
单于喝了医姑的药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面色稍微好了一点,稍微有了点血色,不再青白的吓人,多玛让她的侍女把她的寝具拿了过来,就宿在单于的帐内守着。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张远山出来都被人围着问单于的情况,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自己的帐篷洗漱睡觉,休息好了又去单于的帐篷探望。
“公主,单于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想必很快就会醒过来。”他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单于,曾经如猛虎一般强大威猛的男人,如今灰白的头发显示出他已经老了,奄奄一息躺在床上,他的部下却在外面蠢蠢欲动,他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该大笑解恨,唯有翕动长睫,掩住了眼底的复杂,轻声道。
“公主,我等也是关心单于的病情,你不能把我们拒之门外。”帐篷外,又有人来求见单于。
“我说不准见就是不准见,医姑说了,单于需要静养,除了我和远山,谁都不准见单于,你们故意在外面喧哗吵闹,口口声声说关心单于,却不让单于好好静养,安的是什么心?”多玛冲出去瞪着求见的人,眸色阴沉,声音凄厉如刀子。
“公主息怒。”先前的声音又道,有哒哒的脚步声远去,多玛掀开帐篷,一脸疲惫地进来。
“远山,我们必须把稚奴召回来了,我如今不能离开帐篷,现在我只相信你了。”估计是一夜未眠,加上昨日又哭了许久,多玛的潋滟的美目红肿不堪,长长的头发凌乱地垂在她的腰间,她抿着樱唇,用力地连唇都微微泛起白色,她拿出一方小印,递给了张远山,缓缓说着:“你用这个印信,悄悄找到努哈大人,让他去把稚奴带回来。”
“太子不是正奉单于命令走访各部落,这个时候想必才走完一半吧,医姑不是说单于病情已经稳住了么,没必要再特意召回太子吧。”张远山并没有接印信,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哥哥既然生病了,稚奴就该回来主持大局,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她手中的印信是他哥哥宠爱她而赐给她的,这一方印信虽小,可分量却不轻,可以调动哥哥身边的近卫队,也凭着这个,她才是草原上无人敢惹的跋扈公主,而如今递出去,张远山面色却没有一点变化,她心头一暖,开口说道,低低的语气里含着讥诮,含着悲愤凄凉:“如今哥哥才昏迷一日,外面那些人就蠢蠢欲动,若是多两日,只怕我也弹压不住了。”
“既然如此,远山定不辱命。”张远山这才接过印信,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