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这样,推原主出去代替他受审讯的行为也不是次次都能成功的,从现代到古代都没有受过什么苦的刘广麟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如果不是对造成自己现在这样下场的罪魁祸首的怨恨和不甘撑着,让他没有彻底放弃,他可能早就想办法自尽了,也许是学着古人咬舌自尽,也许是找机会撞墙而死……不过更有可能在这些人的看守下连死都死不成。
不知不觉地,原主已经不再怒骂他质问他了,安安静静地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就算被他一次次推出去承受审讯也没有一点反应,这种态度反而让刘广麟莫名中生出了一股子不安。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广麟浑浑噩噩地连自己上辈子四岁偷了谁家一根针都交待了个干干净净,终于在某一天的时候,来到这个牢房的人并不是上来审问他,而是端详了他一会儿后把他从刑审的木架上放下来,把他带到了另一个牢房,然后有人在他身上那些刑审出来的伤口上涂抹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的味道闻起来有些清凉,但是涂抹上去之后就像是把辣椒涂在了伤口上一样,火辣辣的又痛又痒,并且从外表上看,被那种东西涂抹在伤口后,从表面看上去就好像没有伤一样。
“你们……是要放、放我走了吗……?”刘广麟一怔后大喜,连忙开口问,但是一开口他才发现他的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小得听不见。
不过也依旧是被人察觉到了,察觉到他说了什么的那个人没有做其他的,只是想了想后给他灌了一口水,然后对其他人说,“涂抹仔细点,别让人发现他被审讯过。”
别人……?难道是他来琼安后认识的人发现他不见了到处找他,让这些人不得不把他放了吗?
果然赚点名声还是有用的!
刘广麟欣喜若狂。
但是等到他身上的伤口都被遮掩起来后,他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上,那个广场就在太学门口,周围一圈都放置了一排排的椅子,中间则有一处被搭建起来比平地高出不少的地方。
周围那一圈的位置上已经有不少人在上面了,又因为这个地方时露天的,与太学外面没有隔开,广场附近有不少百姓聚过来在外面往里眺望凑着热闹。
“这是在干什么?”
“太学讲座吗?”
“不知道啊……不过讲座一般都是在学堂里进行的,今天怎么突然让我们聚到这里来了?”
“……”
到场的不明真相人士议论纷纷,太学的祭酒也出现在了这里,神情肃穆地与宫中派来的一个太监交谈商讨,最后点头做出了请的手势。
那个太监走上高台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明黄的布帛展开。
“圣上无意间听说在二月春闱期间,会试学子中出了一则丑闻,因为此事,学子们对今年的殿元多有议论。然,之后又有另一人面见圣上进言该传言是有人刻意设计,并且制造出丑闻的人通过卑劣手段抄他人诗文污他人名声……”
那个太监说完了前情提要之后,最后说,“因此圣上决定在今日举办这一场辩证,由在座各位来辨别那些诗文是否真的是一人所作。”
“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太监刚宣布完,下面的学子就已经有人心直口快地惊呼了出来。
谷志新混在广场外围观的人群中,一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但是等到太监宣布完这段话之后,他愣了一下,对这个形容总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心中仿佛隐隐有一个可以对应得上的名字呼之欲出。
但是人总是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所以谷志新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往认识的人身上想。
如果当今圣上的目光随意瞥过谷志新所在的这个位置,大概有可能认出,他就是当初在会试放榜日待在卖阳春面的摊位上,跟人分享刘广麟与杨盛撞诗的事,并对杨盛极尽批判,说‘此人德行有亏,不堪为伍’的人之一。
不过谷志新一个连会试都没上榜的人,自然不可能进太学学习了,此时都是跟无数的吃瓜百姓一起挤在外面看。
当看到一个低垂着头的人影被带上高台的时候,谷志新仔细看清那个人后大惊,“……刘兄?!”
……
今天杨盛也到场了。
因为今天这场辩证举行的时间正好是安临特地选的休沐日,安临还提前透露过,所以不止是杨盛,其他殿阁大学士们有不少是有些好奇的,也都来了——不过只有杨盛一个是被皇帝特意叮嘱过一定要来的。
等看到刘广麟出现的那一刻,杨盛一下子明白了皇帝为什么让他一定要来。
但是,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证明那些诗文是刘广麟抄去的,就算他拿出同窗好友独有的结句习惯,也无法解释刘广麟是怎么抄到千里之外他根本没去过的临芳的人身上的,皇帝又要如何证明?
杨盛的目光专注地落在高台上。
而高台上的刘广麟呢,他在听到太监说出来的那些话之后就算是再蠢也能意识到,即将迎接自己的并不是重获自由,而是公开处刑。
甚至连处刑完的下场是什么都不知道。
刘广麟不免心生绝望。
太学的祭酒代替了宣布圣旨的太监的位置,拿起高台桌子上放着的一沓纸,抽出一张来念了出来。
——这些都是搜集来的刘广麟在人前作过的诗。
“第一首诗叫做《说柳》。”祭酒把整首诗念完之后忍不住赞叹道,“光说诗的话,确实是一首难得的好诗。”
台下太学的学子议论纷纷。
“柳与笛的意境融合得极为精妙啊!”
“而且是以玉楼女子的角度写的吹笛思念爱人,可谓十分婉约动人了。”
“……”
这时候太学祭酒又抽出了第二首诗,眉毛移动表情略有些诧异,“这第二首诗正巧也是写了柳,诗名为《赠友人归乡》。”
念完全诗后,下面的讨论声更多了起来。
因为这第二首诗与第一首的差别一下子拉得太大了,前一首还是婉约动人思念爱人,第二首就突然肃杀凛冽起来,还来了个‘飞絮杀春’的比喻。
“……我比较喜欢第二首,很大气。”
“不过一个人两首诗风格迥异,也还算说得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