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天给了准话,今天却又突然反悔不见?
那医谷弟子极为不解。
这时,已经当上红谛听指挥使的靥芙蓉‘正巧’路过,停驻脚步听了那个值勤谛听的话,又瞥了医谷弟子一眼,眼尾一挑,似笑非笑,“听闻医谷有弟子两百人,你们这一行人自个儿出来谋生了,就留下一谷老少?他们可怎么办啊?”
这医谷弟子也不是笨的,被靥芙蓉的话一提点,脸色一变知道了指挥使的意思。
昨天给了准话说今天可以见他们,这是表示有用他们之心,而今天此举则是说明,朝廷不满意医谷只来了四十六人,用医谷人数点他们,是觉得他们的投靠既不诚,又别有用心啊!
这医谷弟子脑子里流过离谷前谷主师叔师伯师祖师叔祖们说的话,稍有些犹豫,又很快作了一揖回答道:“还请指挥使见谅,谷中同门未与我等一起来琼安,实是事出有因啊!”
“请说。”接见的谛听没什么表情。
医谷弟子便说:“出发前,我等并不知此行可行否,医谷中保存典籍繁多不可大意,便是诸位同门长者想要来琼安面见圣上也不得不踌躇一二,我等弟子便代师先行一步。”
靥芙蓉依旧是笑盈盈的,“那你是医谷少谷主吗?”
那弟子尴尬摇头。
“你有名动天下神医之名吗?可是人人提起医谷都会想到你?”
那弟子脸色涨红,还是摇头。
“你为一代弟子之首,掌管谷中大小事务?”
这下那弟子头都不敢摇了,羞惭掩面。
靥芙蓉啧啧两声,摇摇头,慢悠悠地说了句“这诚意啊……”,然后悠悠离去。
那医谷弟子这下是无法在谛听院留下去了,匆匆离去,与客栈里的师兄弟姐妹们商量,商量到最后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让人回医谷找他们等说得上话的师长来。
月余之后,安临如愿见到了医谷的三名长老并一个谷主。不过并不是原来那个跟崔引玉有关的谷主,据说原先那个谷主已经不大行自己辞去谷主之位了。
医谷大概也是已经看明白了局势,面见皇后之后极为谦逊,称医谷愿归顺朝廷,为朝廷培养医者。
他们自己拎清了情况愿意归顺,加上先前那个谷主自觉退位了,安临自然也没有为难这么一大群医生的必要,和颜悦色地接见了他们,见到医谷的诚意后,她就对医谷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朝廷要在琼安建立一个医阁,希望医谷的各种典籍能够搬来琼安,就算不搬来,朝廷这边也总要有一个拓本。其次呢,不得私自定价收费,以朝廷标准为准。
其余的条条例例不过就是一切配合朝廷安排罢了,安临觉得自己这一波还算是挺大方了,就让他们出了点人和技术,都没让他们出钱帮忙建医阁呢,想想当初收复其他武林中人的时候,每一个被蹲大佬的武林中人都欠下了巨款,最少的都要还个十几二十年。
私立医院多有钱啊,虽然现在生意少了,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啊。
医谷自然无不应的道理。
除了见医谷的人之外,安临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她忙着见从各地捞来的人才们呢。这些人里面有的对出仕没什么抵触,说服得比较容易,谈成之后就君臣情深,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爱卿!”起来了。
至于有的,就是那种隐居不想出仕被强掳来的,就比较麻烦了,安临想要他们诚心诚意的帮助,就要一个一个说服过去,对症下药,用家国,用大义,用百姓,用安定,用和平,用盛世,用人情,用生活质量,用青史一页(喂!)……总有一款适合你。
实在这些饼都吃不下的,安临就讨价还价,说来都来了,只要你给朕工作十年,朕就放你走。
什么,十年太长了?那咱们稍微退一点点,八年?
七年!最低七年,不能再少了!这也不行那就耗着吧。
先把人留下再说,真要开始干了,还有能走得了?
“真是一副无赖做派。”无辜被掳的卓常琦是这批人才里最坚定的一个,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不为所动,誓死不入仕,还说他并不认识那个推荐他的人,他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才能,大抵是被人认错了。
安临呵呵一笑,“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我也不是大家。”卓常琦冷静非常,“只是一闲人耳。”
“嗯,像你这样的闲人已经有六七个来为朕做事了。”安临又说。
卓常琦发现这个皇帝是真的说不通,闭嘴不说话了。
安临则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问,“那在什么情况下,你才会出山给人效力呢?”
她记得赵东来重生前,这人就出山在照州那个崔尔瑕麾下办事了吧,难道那个崔尔瑕在这人看来比她好?
“苟全性命于乱世时。”卓常琦微微叹了口气,“而今盛世,天下人才无数,皆往来琼安,陛下何必执着于我呢?”
“朕想要的天下太大了,放在此时宣国这方圆之地也许是够了,但之外便不够了。听说你总能提前料到危机,而且政事通达。”安临笑道。
“又是那个推荐我的人说的?”卓常琦深吸一口气。
这人到底是谁啊!这么害他!
害人害到底是吧?!
安临但笑不语,又若有所思,“乱世出,那就是无法独善其身威胁到性命的时候了,简单啊,你是觉得朕不会用性命威胁你吗?”
卓常琦一凛。
安临随即扬声叫来王修文,“修文,来把他带去……”
卓常琦在瞬息之间,心里已经转过了几百个念头,还暗自琢磨,难道是他高估了皇帝的耐心了,把人给惹恼了?这下怎么应对,会用上什么手段?要不先服个软?
但是按理说皇帝居然摆出了广招天下贤士的态度,应当不会随意动手啊?
卓常琦思索间被王修文让两个谛听架着带走,他心中思忖着,没有在这时求饶,然后很快就被带到了一处空地上,前面摆着一个巨大的长得像飞鸢一样的机关偃器,四翼厚重,复杂的部件看着比飞鸢复杂多了。
安临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行止不肯从朕,朕也无法,可是朕实在不愿行止这样的人才被别的什么人得去了,就请行止留在宫中替朕试验一些东西吧。”
行止,就是卓常琦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