猞栗跟貂兰原本正在跟祁白讨论今天的工作进度,商量着明天该如何调整。
当然三人最关注的,还是取暖的问题,给工人们盖的员工宿舍,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完不成的,在这期间不能完全放着工人们住在遮阳棚下面不管。
现在的天气有多冷呢,只说食人河那样宽阔的大河,河面上都已经开始结冰,而且还不是薄薄的一层冰,是成片成片的冰块,按照这个架势,用不了多少天,大家想要取水估计都要凿冰了,就可想而知天气得有多寒冷。
而打谷场上的棚子当初建成是用来遮阳挡雨的,毕竟大冬天的又没有庄稼可以收获,所以当初建棚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保暖问题。
那遮阳棚虽然有屋顶有三面墙,但墙面都是用长竹片绑起来的,竹片之间也不是严丝合缝的。
这一切在夏天十分实用的设计,来了冬天可就全部都成了缺点。
貂兰今天看到好多兽人的手脚都冻得青紫发胀,好多人干一会儿活就得停下来挠挠手背。
曾经是奴隶的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年都有人冻死冻伤,但黑山部落不可能放任着这样惨剧的发生。
这不,三人才商量到晚上在周围燃一些火堆,虎雪就带着食物下了山。
祁白赶紧停下话头,朝着装着碎石的方向跑了几步:“都赶紧带着你们的人去吃饭,这些石头我给你们看着。”
小队长们看到了祁白,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那我们能领多少啊?”
祁白拍拍胸脯说道:“放心吧,我会把这些石头平分的,一会儿让你们的中队长过来领,保管你们都一样。”
牛溪也没想到自己随意带回来的石头,竟然能这么抢手:“我们明天还得去凿石头,到时候我还会把碎石头带回来的。”
见两人都这么说了,众人这才又一股脑儿地转回头,将中队长和记分员围住。
豹星被左边的小队长抓抓胳膊:“小豹星,我的小队中十个人的活都干完了,还有两个多干了一些,都给我记上。”
右边又有一个人晃晃豹星的兽皮衣:“别磨蹭啦,快把饭牌给我。”
豹星死死护住放在兽皮衣中的饭牌,到底是谁磨蹭啊,这些大人真是太不讲理了。
与刚回到部落的这些中队不同,在黑山下晒土坯子和挖地基的工人们就要有秩序多了。
中午的时候就已经跟队长碰头的记分员们,早早就数清楚了每个人做出了多少土坯子。
此时,好些工人已经排到了打饭的板车前。
今天的食物,除了满满一竹提子糊糊,还有一勺鱼干煮萝根。
虎雪今天在仓库中,将从去年冬天开始存下的所有小杂鱼鱼干翻找了出来。
这些鱼干,有食人河中的淡水鱼,也有从海边带回来的海鱼,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鱼,都是抹上盐仔细腌制晾晒过的。
将小鱼干放在水中泡软,沥干水分倒进大陶锅,再加上萝根干和猪油,煮上半个多小时就可以出锅。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祁白说了,饭菜里要是一点油水都没有,就算吃得再多,人也容易饿。
这一点虎雪也非常有发言权,之前大洪水逃难的时候,大家每天只能吃上野菜,那时确实就会变得没有力气,哪怕能吃上一口肉,也能顶不少事。
不过肉食现在肯定是供不起的,虎雪能做主的,就只有在做菜的时候,稍微加上一点油。
将微微发硬的鱼干放进嘴里,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有几个老兽人更是流下了眼泪:“盐,这鱼里有盐......呜呜......”
他们从来没有吃过这样香的鱼肉,最重要的是,这鱼肉竟然是咸的,黑山部落居然给他们这些奴隶吃盐。
羊灵看着面前痛哭出声的兽人,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忆他作为奴隶的日子。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过往吃苦的日子,在记忆中好像已经成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如今回忆起来,竟然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倒是从他来到黑山部落之后,一桩桩一件件,所有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羊灵无声笑了笑,随后拿起竹提子开始给下一个人盛饭,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应该也会跟他有同样的感受吧。
夜空之下,打谷场上仍旧能听到叮叮咣咣敲击竹子的声音。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真心实意地干着活。
黑山族人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工人们已经隐隐感觉到了,黑山部落的人跟他们从前遇到的所有部落都不一样。
黑山部落并不是一味地压榨他们。
先是那些好不容易从竹林中带回来的竹子,最后竟然全部都拿来给他们使用。
到现在,他们在打谷场上干活,竟然还升起了火堆供大家照亮取暖。
而直到将所有竹子处理完,众人回去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之前的篝火为什么要升在棚子下面。
因为火堆移开之后,整个地面都是暖烘烘的,他们赤着脚踩在地面上,浑身都能跟着温暖起来。
不仅如此,在木棚中的兽人们睡着之后,房前屋后的火堆也没有熄灭。
黑山部落的战士们,在巡逻的途中,就会顺便将火堆续上。
这一夜,黑山脚下的木棚中一片寂静,兽人们不用蜷缩着身体,不用在睡梦中瑟瑟发抖,更不用被黑夜中不知名的恐惧惊醒。
这是久违的温暖,和莫名的安心。
清晨,狐宵睁开狭长的狐狸眼,然后瞬间撑起了四肢。
他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这对于向来保持十二分警觉的狐宵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狐宵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山上的板车又下来了,这一次,板车上不仅拉了人,还带下来好几个用木头做成的大木桌。
狐宵此时还是兽形,他透过竹屋下面的缝隙,依稀能看到屋内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