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泽眯着眼睛在部落中打量了一圈。
为了单独审蓟和桑屗,他们两个人是被单独关着的,关押他们的山洞,位于祁白和狼泽山洞的下方,原本是鼠林熊风和獾平羊灵的山洞。
这两个山洞的位置偏僻,地势也高,几乎没有人会往这边过来,因此,就连每天进进出出的许多族人,也并不知道这里还关着几个人。
山洞外,几个角兽人小子正来回巡逻,与围墙上巡逻的兽人,刚好可以保证没有监控的死角。
确定一切正常,狼泽就没有过多关注这两个山洞,带着祁白径直往这一排最深处走去。
狼泽打开竹门。
月光斜着照进山洞,两具睁着眼睛的尸首蓦地出现在三人眼前。
纵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祁白也还是被这两张七窍流血的面孔吓了一跳。
然而在看清两人十岁左右的稚嫩样貌,祁白心中的恐惧消散不少,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怒火。
这样凄惨的死法,如果说桑蒙部落的人没有做过什么,祁白是不会相信的。
山洞深处,痛苦的哀鸣声不断,祁白握了握拳头,他们还只是幼崽,那些人到底对这些幼崽做了什么!
听到竹门打开的声音,满头大汗的鹿藤和马菱连忙转头,见来人不是自己的老师,鹿藤又赶紧转回头,继续着手下的动作。
鹿藤正在施展的,是巨鹿部落的治疗方法。
只见其中一个角兽人幼崽被马菱死死按住,他的后背被涂上了巨鹿部落特制的药粉,鹿藤正拿着骨片,在涂抹过药粉的背上来回剐。
那骨片祁白见过,不知道是用什么野兽的骨头制成的,通过与特殊的药粉摩擦,会变得炙热无比。
此时,随着鹿藤的动作,黏稠的黑色血液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可奇异的是,那角兽人幼崽的后背只是发红发烫,并没有出现伤口。
在两人身旁,另外三个幼崽的后背上也是通红一片,显然在牛成外出喊人的时候,鹿藤已经对那三个角兽人幼崽进行了治疗。
不过虽然经过了治疗,但那三个幼崽依旧浑身抽搐,看着仍旧是要不好的样子。
马菱眨掉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按着难受得一直挣扎的幼崽,一边问道:“鹿间祭司还没有过来吗?鹿藤说他的这个治疗方法只能拖时间,想要保住他们的性命,还得依靠鹿间祭司的药粉。”
也不知道这些幼崽是怎么回事,明明一个个只有十岁左右,体格甚至没有豹月这几个幼崽强壮,但他们的力气却出奇的大,他一个成年角兽人要控制住他们都有些困难。
鹿藤根本腾不出手,但还是赶紧摇头:“他们病得太重了,祭司的药粉也不一定能治好。”他才不敢对祁白大祭司和狼泽城主打包票。
本来突然死了两个幼崽,鹿藤就够忐忑的,毕竟这些人都是被巨鹿部落照顾的,虽然兽人部落的治疗一向死伤不计,救不回来是常态,可这些人身上显然有什么重要秘密,事关重大,鹿藤乃至巨鹿部落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时,又一道匆忙的脚步声响起。
牛辛身上背着鹿间祭司,脖子上挂着老祭司的兽皮袋,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显然牛辛已经带着老祭司回了一趟住处。
鹿藤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也不管什么病人不病人的,跳起来赶紧扶住老祭司。
他的老师已经一百多岁,她老人家经不起颠簸啊。
鹿间双脚站在地上,心有余悸地顺了一把凌乱的头发,可算是能把胸口的一口气顺出来,她摆摆手,精神看起来尚算可以:“这里的情况,我都听这个年轻人说过了,快扶我过去。”
看了看山洞里的四个角兽人,再看看门口两个已经死了的幼崽,鹿间想了想,用干枯的手指从兽皮袋中拿出了一小袋药粉。
“这是巨鹿部落的活药,可以让兽人感受不到痛苦短暂‘活’过来,”鹿间将药粉递到了祁白的手中,“不过,虽然叫活药,但吃过这个药粉的兽人却都死了。”
见到老师将这个药拿了出来,鹿藤微微叹了口气,垂着头开始收拾地上铺着的药粉。
看样子,这几个角兽人幼崽应该是活不过今天晚上了,只有快要死去的兽人,老师才会拿出活药,让他们与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什么死啊活的,马菱和牛成几个兽人都被鹿间老祭司绕晕了,但祁白却听明白了。
这个活药,其实就是激发兽人最后能量的猛药,吃下了这个药粉,能产生一种回光返照的效果,或许能换回这些角兽人幼崽的神志,问出一些什么来。
不过,它的副作用也是很显然的,用了这样的猛药,就相当于榨干了病人最后的生气,无疑会加速对方的死亡,这也是为什么吃了这个药的人都死了。
此时,地上躺着的四个角兽人,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
祁白和狼泽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
那些人显然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一个幼崽的实力突进,不到十岁就能爆发出普通成年角兽人的力量,最重要的是,这或许就是导致幼崽们精神崩溃甚至暴毙的原因。
这些都将成为威胁黑耀之城的存在,他们必须知道这些幼崽到底经历了什么。
“......金......金......”
害怕药劲太大,祁白先是给躺在山洞最里侧的一个幼崽喂下了一点药粉。
而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的是,这幼崽吃下了药,虽然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但挣扎的动作却小了很多,嘴中更是迷迷糊糊地喊了起来。
整个山洞骤然安静下来,除了其余三个幼崽的呻吟声,没有一丝其他声响。
祁白蹲在发出声音的幼崽身旁,几乎将耳朵贴在了那个幼崽的唇边。
“......金......金......锢金......”
那幼崽嘴中,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么两个字。
“锢金?”
祁白皱着眉头:“他们以前说过这两个字吗?”
牛辛使劲摇晃着脑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