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后头挂着的字,是弘晖一笔一划写下的。
胤禛冷静片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面无表情。
他回到正院,就见弘晖正翘着小脚脚在剥瓜子,身边放着个小罐子,已经剥了大半罐。
“爷不爱吃瓜子。”一吃一嘴渣。
“哦。”弘晖慢吞吞应了一声,继续剥着,奶里奶气的小声音也特别气人:“原就不是给您剥的。”
他手有些疼了,就抱着玻璃罐子,哒哒哒的跑路了,他要送进宫给皇玛法吃。
胤禛:……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哦,他的。
弘晖跟着侍卫一道进宫去了,等到乾清宫的时候,就发现康熙在大发雷霆,他颤着手,狠狠的把手里的砚台砸下。
“你还护着他!时至今日,你还护着他!”康熙愤怒疲惫的声音响起。
他见弘晖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就深深的吸了口气,上前一步,抱住弘晖软软的小身子,安抚的拍拍他的小肩膀,看向一旁的太子,冷声道:“不必多说,赐死。”
弘晖:?
不是这上来就赐死谁,听着怪恐怖的。
太子跪在地上,他粗喘了几口气,看着康熙的眸光充满了隐忍:“汗阿玛,儿臣什么都没有了。”
失了索额图,他在这深宫中,已经被砍去了臂膀,实在无事可做,才多看了小侍两眼,就这也容不下。
“你是大清储君,当一心为社稷朝堂之上,哪里还会有此等龌龊之事。”康熙一脸一言难尽。
太子听着龌龊二字,心里实在难受,他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这才转身告退。
等太子走了,康熙也支棱不起来了,他蹭了蹭弘晖软软的小脸,温柔道:“你怎么突然进宫了。”
他问。
弘晖就捧着自己怀里一直抱着的玻璃罐,往前举了举:“我给您剥的瓜子仁,不够一罐子,因为我手疼了。”
康熙神色愈加复杂。
一个忍着手疼也要给他剥的四岁崽,一个枉顾他意愿,也要宠幸小侍的太子。
明明,去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他打开带着弘晖体温的玻璃罐子,慢慢的吃着瓜子。
康熙抬眸间,神色又恢复冷厉。
“皇玛法是乖宝宝,不哭哦。”弘晖撅着小嘴巴哄他。
刚下过雨,再出太阳,好像就添了几分燥热。
弘晖鼻尖沁出细腻的汗水。
康熙给他擦了擦,温柔问:“你会急着要你阿玛的世子之位吗?”
弘晖歪着小脑袋:“皇玛法,要世子之位,和要阿玛之位,是两码事。”
康熙一直紧锁的眉头瞬间松开,要不然怎么说小孩子考虑事情的角度比较刁钻,一下子就想到他从未想到的角度去。
“朕知道了。”他说。
把弘晖抱在腿上坐着,康熙单手执朱笔,慢慢的批折子。
弘晖窝在他怀里坐了一会儿,也跟着看,看着看着就觉得面前的字成了鬼画符,在他飘啊飘的梦游,慢慢的歪在康熙身上,睡着了。
“弘晖,你看这……”康熙话尚未说完,一低头就对上他恬静的睡颜。他往怀里揽了揽,压低声音道:“小懒猪,就知道睡。”
还担心会吓着他,这小胆子可以的。
他慢慢起身,蹑手蹑脚的把弘晖放在身后的软榻上,用被子盖好,这才又回来批折子。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康熙想着,若是能调制出这种香味,他必然日日熏香。
等弘晖睡醒,还有些今夕不知何夕,他擦着嘴角的口水,从被窝里艰难爬出来,春困秋乏夏打盹,真不怪晖晖崽又睡着了。
“醒了?”他听见康熙淡淡的声音响起。
“是哒。”弘晖应一声,自己从软榻上爬下来,走到康熙跟前,摸摸扁扁的小肚子:“皇玛法!”
“肚肚饿饿,肚肚想吃东西了。”他奶唧唧的撒娇。
康熙不由得轻笑,吩咐梁九功去厨房要吃食点心来,一边道:“你快去,别饿着晖晖崽了。”
梁九功就叫个腿脚麻利的小太监去。
等点心被提过来,还冒着热气。
“哇,菊花酥。”弘晖惊叹,美滋滋的尝了一口,在他眼里,估摸着什么都好吃。
他吃的很是欢快。
“皇玛法也吃。”他不吃独食,用筷子夹了一块来喂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