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要是没有论文或者科研成果,还能报名吗?”
那人一哂:“开什么玩笑,研究生几年?几年都没有一篇论文那纯粹是瞎混,尤其你们这个专业,有大把时间待在实验室,怎么可能没有成果。这可是很重要的,是审核的一个标准。”看她一筹莫展,又劝她,“你还在读书怕什么,回去好好读吧,理论科目这么好却不想搞研究,真不知你这个同学是怎么想的。”
她霎时有些惘然,明知会是这结果,却仍旧不撞南墙不回头地想跑来试试。
谭社会捏住关键卡口,叫她继续学习无用,出门寻路无果。他力气都不带使,却逼迫她走投无路。
那天她连午饭都顾不上吃,汗流浃背穿梭在各个路口,继监测站后又去了两个实验室,却都以类似的原因被拒之门外。
她那颗沉在谷底的心愈渐冰冷麻木,却孜孜不倦似不辞辛苦的马,陀螺般的继续奔走。
最后一站,去的是当地海洋馆。
在主馆场的侧室,一间十平米的平房内,两人面对面坐着办公,中间隔着一张旧木桌。
那位戴着眼镜的男人草草翻了她的资料后,张起迷蒙的眼睛看着她。
“你想做什么,驯海豚还是海狮?”又打量她的身材,“或者当美人鱼演员?不过这个岗位除了表演,还要负责打扫水池、清理垃圾,你能行吗?”
她迟疑着开口:“你们招化验员吗?”
那人知她的目的,于是扶了扶厚重的镜片道:“化验员已经有了,我们这里没有和你对口的岗位,馆里碰上类似的需要都是去实验室或者省局请专家,请一次结一次的钱,比招个专职的省钱多了,所以没有这个岗。”
她紧绷住的一口气渐渐从胸腔沉下去,礼貌性和人道别后从馆里走了出去。
那时的天空已经渐渐暗了,各行业的人陆续下班,穿梭在车水马龙之间。
她在路边站着,手里捏着一沓纸张和文字堆成的材料,那是她多年来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
她攒了这么多年的成果,在关键时刻却没有任何用处。
刚从曹立德那儿听说谭社会出手干预时,她就明知提早就业也会四处碰壁,却仍然不管不顾地跑了一整天,直到一无所获,被凌迟的痛才终于从无形象的意识变为触手可及的事实。
她终于明白,想凭己之力抵抗谭社会,无疑等同于蚍蜉撼大树,太可笑了。
这天她再返回校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新校区地处内陆,四面无风,虽然时间已晚,热气却丝毫未减。
她开了宿舍门时,舍友已经躺在床上。
那姑娘在黑暗里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隔壁小王和你一样的课,她说你上午翘课了,发生什么事了你竟然会翘课?”
她开了书桌上的台灯,从抽屉拿出一盒泡面。
“突发状况,我去了一趟市里。”
舍友问她:“没吃晚饭吗?”
“嗯,你吃吗?”
“我不吃了。”舍友说,“这次出海的时间太长,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还觉得在船上飘着呢,一趟床上就晕晕乎乎。”
她往面盒里倒了开水,用课本盖着封皮。
“多出几次就好了,以后可能出去的机会更多。”
“是啊,这次回来后我们导师接了新项目,以后可有的忙了,你们呢,有新项目吗?”
“有的吧。”她不太想聊这个,起身往卫生间走去,“我去洗个澡,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
那姑娘虽应着她却并未睡着,等她出来时还招呼她。
“你手机响了,肯定是男朋友找,哎,就不能少虐我们这种单身狗吗,每天只听你们讲电话都能波及一千点伤害。”
她说:“放心睡吧,今天不吵你了。”
谭稷明可没这么快找她,每回赌气,那次不是消停个三五天的。
她滑开手机一看,果然不是谭稷明,只是条垃圾短信。
那舍友听出问题,问她:“你们吵架了吗?”
她含糊着回应,正掀了盖子准备吃面。
“阿珠,不是我说你,不管干什么事情你都需要多和人沟通,谈恋爱也一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好。”
她咽下一口热腾腾的面:“知道了,谢谢你。”
她虽不大爱与人交流,却并非把大事藏心里的主,尤其和谭稷明的事儿,她都是像昨天一样直截了当告诉他。但结果很糟糕,那人要么火冒三丈,要么据理力争,且通常都是据理力争之后火冒三丈,然后一走了之。
昨天他虽然又发脾气,可说的事儿并不是没有道理。
项林珠也认可他的道理,却始终无法退让。
她坐在书桌前,台灯照出泡面盒里的隐隐油光。她头发还湿着,肩上垫着毛巾,水汽不断往里浸。
她不动声色吃着泡面,忽然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最大的阻碍其实是自己,就像头对头的利箭,双方都明白彼此的需要,却谁也不肯为谁让步。
这样的爱情,有什么意思。
☆、58
隔天上完课, 满腹心事的项林珠照旧去了实验室。
踏进门槛时, 赵国民和王飞皆一震。
“阿珠,你这个模范竟然闹消失, 昨天去哪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