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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雨天来见你 第54节(1 / 2)

不多久邹师傅的店里就为她送来了一套双圆襟新式旗袍,凤凰扣做点缀。凌安试过一次,穿上后顾盼生辉的美感让周围的太太小姐们争相跑去找邹师傅。

然而凌安并没有因此给陈少昭好脸色,他依然会经常来饮茶,每次来不会待太久,也就一杯茶的功夫。

如果她不忙,他会上前找她说几句话,哪怕她爱答不理,如果她在忙,他便独自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着她。

走时,他总会留下一百法币,即便在凌安强调不需要他再支付茶钱,他仍然会留下。

对他稍稍改观是在一个傍晚,陈少昭从一辆普利茅斯轿车上下来,车子停在安华宾馆门前,引来不少关注,他穿着体面地走了进来寻找凌安的身影。

凌安那时正在算账,她算账时不喜人打扰,总是很专注,所以即使她抬眼瞧见了款款而来的陈先生也并未与他打招呼,又继续埋头算账。

陈少昭也不打扰她,他兀自和陶兆之问了声好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大约一刻钟以后,宾馆突然来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人惨白的脸色隐在宽大的围巾之中,外表看上去一切正常,进来后和凌安沟通住店时悄悄说出了那个隐秘的接头暗号。

凌安瞧了眼外面,故作淡定地领着两个男人去住房,陈少昭端着茶沉默地打量着两人的背影。

凌安刚转过走廊后便一路疾跑打开通往地道的暗砖,将两个男人安顿下去后,又匆忙跑上楼取纱布和酒精,爬下地道将东西拿给两个地下党。

她不敢久留,丢下东西就赶忙折返,刚走过拐角迎面撞来一个身影,她猛地停住脚步,看见来人是陈少昭,便语气清冷地问他:“陈先生茶不喝,怎么跑到这溜达了?”

陈少昭不语,低头看着她的裙摆,开口道:“你衣服弄脏了。”

凌安内心惊了下,面上倒看不出丝毫破绽,漫不经心地低头瞧了眼,回道:“还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的。”

说罢她提步往回走去,陈少昭却在她身后再次提醒道:“我要是你,现在就上楼换身衣服,血腥味虽然不重,但保不齐遇上鼻子尖的。”

凌安的脚步戛然而止,她倏地转过身死死盯着他,时间在他们之间相对静止,随后,她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少昭向外走去,路过她身边时,他俯下身来对她说:“快点,我刚才看见人找过来了。”

他大步走回前面喝茶的地方,他的身影刚消失凌安便立即转身跑回了房。

她这边衣服还没换好,陶兆之就匆忙跑了上来,拼命敲着门说有一群日本人冲了进来要找什么人。

凌安猛地把门打开,她换了件艳丽的西式连衣裙,头发整齐顺滑,看不出丝毫慌乱。

她随陶兆之回到楼下的时候,发现那群凶神恶煞的日本人此时正愉快地在和陈少昭交谈,他同他们说着流畅的日语,那勾肩搭背的样子让凌安感到恶心。

她冷眼站在一边,直到日本人注意到她,让人上前对她进行了一番盘问,那人对她说:“要不是怕打扰陈先生饮茶,你这里早被掀翻了,不过楼上还是要查看一下的,凌老板不介意吧?”

凌安侧过身子说了声:“请。”

一会过后几个日本人跑下来对着领头的摇了摇头,那个领头的咒骂了声,目光突然落在凌安身上,眼里露出贪婪的神色,一步步朝她靠近,就在日本人朝她伸出手时,凌安腰上一紧,陈少昭揽着她对日本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几个日本人放声大笑转身离开了宾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陈少昭将手从她腰间拿开转身就欲继续喝茶,她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的背影问道:“为什么不向日本人通风报信?”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明朗。

“你都说是日本人了,我是中国人。”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凌安对陈少昭并不放心, 她侧过身子道:“宾馆人多口杂,陈先生随我来。”

陈少昭迟疑了片刻随她从后门走出宾馆,宾馆后面是一条长长的巷子, 艳红的洋裙随风轻荡, 小皮鞋踩在青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优雅动听, 他望着她玲珑的背影跟随她来到她居住的公寓。

走上回旋式楼梯,她打开了公寓大门,属于她的幽香气息扑面而来, 古典的山花窗楣, 木质地板, 独立卫生间和壁炉, 弧形阳台外围着宝瓶式栏杆, 窗台前的实木桌上摆放着玻璃五彩台灯,旁边是一个铜彩绘珐琅洋人座钟, 摩登感十足。

在他打量这间公寓时,凌安已经谨慎地锁上了大门, 又走去拉上厚重的窗帘, 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她转过身直直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帮我?”

凌安没想过陈少昭能跟她交底, 单从他刚才的行为判断,她猜测他不是红就是白, 她有必要弄清楚眼前的男人到底是敌是友。

可是凌安再怎么也没想到, 陈少昭向她坦白的并不是他的政.治倾向, 而是他们的前世纠葛。

上世纪早期是新旧思想碰撞最激烈的时期, 封建迷信仍然大行其道, 相比简玟而言, 凌安更为容易接受了关于前世今生的说法。

不过她并不像简玟有那么多疑问,也对那些所谓的前世瓜葛不感兴趣。

她自小丧母,没半年他爹就娶了二姨太,幼时一到雨天她就哭闹,尤其难养,没有生母庇护,奶妈待她并不上心,家中大小仆人为了让她停止哭闹便常恐吓她,甚至将她身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

二姨太嫁过来后经常煽风点火,说凌家这长女生来命硬,客死了大太太,整日闹得家中不得安宁,如此,她爹便对她烦得很,鲜少去看望她。

凌安便是在这一群不怀好意的姨娘和仆人之间长大的。

九岁那年家中来了个四姨太,很得阿爹宠爱,进门后屡次针对凌安,三番五次去老爷面前说她一个姑娘占着南边最大的屋子不像话,非要叫她搬出闺房腾出地方来。

后来凌安与四姨太起了争执,四姨太便暗中命人杀了她自小养的猫,尸体投入她喝水的井里,她发了烧连做了好几日噩梦,梦到惨死的大少爷喵呜委屈地钻进她怀中。

她还没到阿爹面前告状,四姨太便哭得梨花带雨,说教不好她,那几日下了大雨,她连床都下不了,阿爹不顾她高烧不断,反过来训斥她。

雨停了,她烧也退了,不吵不闹,拿着阿爹的玉扳指出去请了位城中有名的小生来家里唱戏,几房姨太太都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前来听戏。

她命下人上了不少好酒,曲散之后,小生授意来到四姨太房中找她。

她算准时间让人将阿爹引去四姨太处,推开门看见的便是衣衫不整的四姨太倒在小生怀中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好生快活。

阿爹一气之下将四姨太赶出家门,只是没多久,又来了五姨太,家里新人换旧人,旧人越来越失宠,只有凌安在这暗流涌动的变换之中愈发狠厉,逐渐得到她爹的重视,直到她爹将掌家大权交给她。

所以凌安向来只信奉一套道理,这世间的人对于她而言分为两种,利与不利,不利的则当机立断。

当她听闻打小以来所受的磨难和即将要承受的一切皆因眼前人时,陈少昭便被她无情地划为对她最不利的那类人。

凌安慢条斯理地削完一整个苹果,将苹果放在精致的瓷盘中,切成了几小块,在陈少昭停下声音时,她将瓷盘递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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