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家里也置有马厩。其实很多时候白雪都是养在家里的,只是近来外出频繁,便寄养在衙门了。”说着看了她一眼,凝视着正在吃着草料的白雪,语气认真而低沉,“这白马伴了我七八年,在我眼里,白雪已经不只是一匹普通的马。无论以后它是年老还是病残,我也断不会抛弃它的。”
“我想,在白雪眼内,大人也不只是主人这么简单。”宁如玉道,“大人也是个如此重情的人。”
“呵呵,”他侧过脸冲她微微一笑,眼睛里似乎燃烧着亮闪闪的光,道,“万物皆有情,马是,刀剑也是。世上难得是一心一意,不改初心。”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大人说的是,”宁如玉被他的灼灼目光看的莫名有些心慌气短,心跳逐渐加速。不知为何时,她觉得他的话似乎有什么深意,听在耳内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听过。她只好掩饰般干笑几声,避开他的目光,故作一副认真的看向白雪。
他不置可否,端视她半刻,也不再说话,转过头看马。
二人并肩站立。此时已经是戌时,太阳开始落山,湛蓝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鲜艳的血红色,远处的天山相接上的晚霞,像是被燃烧的火球般,一层层的加重了色彩,往四周扩然。夕阳的余辉落在院子里,照在二人身上,像一幅画。
静默了半刻,最后还是宁如玉首先打断了宁静。“草料好像吃完了。”她小声的说了一句,接着从旁边又抱了一把放进去。
“好了,已经够了。”瞧着马槽里的草料已经堆成了一小团,他忙去阻止继续想要给马投喂的宁如玉,哑然失笑,“白雪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她也是第一次喂马,哪里知晓马平常能吃多少。听了他的话,她尴尬的笑笑。
这时从外面飞来了一只小虫,恰好停在正在低头吃着草料的白雪头上。眼尖的宁如玉看见了,不假思索的便伸手去拂。那虫子机灵,扑灵的一下又飞走了。她的手边顺势轻轻落在它头上。却不料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宽厚的大手覆了上来,正好触上她的手背。
原来在她伸手时,一旁的符墨也随即伸了手,二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时落下去,他慢她半拍,于是恰好跟在她后面。
二人的肌肤相触的一瞬间,符墨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背上温凉而柔软的触觉,顿时就像是触电般浑身一震。在这一刹那,他的胸腔里突然涌上一股豪迈气概,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动作先行一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身子一僵,怔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过了十几个春秋,又仿佛刚刚不过是一愣神的事,随即他感觉到手上传来轻微的挣扎,回过神来,忙松开手。
他的心“砰砰”的加速,急忙的看向对方,又是忐忑又是懊悔,生怕他刚刚的莽撞吓坏了佳人。
只见对面的小人儿快速的缩回了手,低下了头,小脸红扑扑的。他眼尖的发现她的耳尖儿也是粉红粉红的。瞬间整个心都沦陷了。
符墨感觉自己的心急促得快要跳出胸口。连他也不知晓自己刚刚怎么竟会如此胆大包天的作出如此轻佻冒犯的动作,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但这不是梦。此刻的他终于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竟然做了一件只有在梦中才敢做的事!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见她低着头,没有生气,没有呵斥,连一句话也没说。他的心咯噔一下,惴惴不安。怎么办……姑娘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生气了?
是不是在怪罪他的冒犯?
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他为自己的孟浪懊恼不已,在心里将自己狠狠的骂了一顿。他当时怎么会鬼使神差去抓住姑娘的手呢?
……但是懊恼又有何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心慌意乱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符大人,脑子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即心底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对啊,这个时候再懊悔有什么用呢?随即绷紧的身子逐渐松懈下来,胸腔里甚至升起一丝莫名的兴奋与解脱。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混沌一片的脑子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