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的马鞭重重的抡了下去,千里良驹一声嘶鸣,狂奔而去。
几声闷雷过后,骤雨倾盆,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不一会儿地上便积了簿簿的一层水。
顾清的衣衫很簿,不出片刻便浑身湿透,抵达西郊乱葬岗的时候,已经狼狈不堪,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水。
一道闪电划过,映照着死人坑里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些已经被野兽啃食的缺胳膊少腿,骤雨打在尸体上,发出闷闷的噼啪声。
人在极度悲怆之下上完全感觉不到恐惧的,顾清独自面对如此多的尸体,丝毫没有半分惊恐,反而是半分迟疑也没有的跳进了坑里,就在那死人堆里一顿扒拉寻找……
闪电,闷雷,倾盆骤雨,一袭黑衣的少年面色苍白,如同鬼魅一般的在死人堆里寻找着……
拨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乱葬岗的尸首颇多,顾清寻找了许久,一遍又一遍仔细的翻找,生怕遗漏了些许。
直到骤雨初歇,顾清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属于瑾儿的东西,哪怕是衣服上的一片布帛都没有发现……
顾清出了死人坑,发丝凌乱,满身污泥,颓然的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眼神里却有几分兴奋,喃喃自语道:“瑾儿没有死!瑾儿一定还活着!”
说着说着,顾清状似癫狂的笑了起来,眼泪随之夺眶而出,伴随着喃喃自语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宛如鬼魅一般……
天色微亮的时候,顾清再次检查了一遍那个满是死人的坑,生怕夜晚的视线不好,遗漏了什么,站在大坑的边缘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后,方才离去。
顾清回了顾母的宅子,打算最后和顾母告个别,此后,便要去找寻瑾儿了,天南地北,哪怕是寻遍整个大棠也在所不惜,只要活一天便要找一天!
顾清回家的时候,满身的泥泞和狼狈,顾母和祁绾荨一脸担忧的迎了过来就开始七嘴八舌。
顾清宛如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直接跪在顾母面前,二人当即愣住,不知所措。
顾清跪在顾母面前,抬眼看着顾母:“阿娘,生养之恩,无以为报!”
顾清说完,对着顾母一个叩首,起身便再没给顾母说一句话的机会,神速的消失在了顾母和祁绾荨的视线里……
自此,顾清踏上了走南闯北,风餐露宿的生活。
而祁绾荨被一道降罪旨意关在了家里,软禁了起来再不得随意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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靺鞨肃慎关,有城南和城北两个关口,城南出关,城北入关,袁瑾琮守的是这城南的出关口。
九月方才堪堪过半,清晨和夜晚便已是寒意渐显。
袁瑾琮在此处做巡检已经数月有余,除了一无所获以外,其他都尚且顺利。
肃慎关是直接接壤高句丽国土的城,出了肃慎关就是入了高句丽的境内,所以边境的贸易往来都是格外严格的,袁瑾琮更是丝毫不敢懈怠。
走私官银本就是铤而走险的事情,断不可能是时有发生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过了一次,又闹出了那么大的阵仗,短时间内是断不会有第二次的。
袁瑾琮也只好耐心的等待着。
时玖澈跟在袁瑾琮身边,做一些记录和文书之类的事,虽然不及同顾清的那般默契,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袁瑾琮每日按时守在城门口,每一队进出口的商队都会亲自检查,从早到晚,日复一日,人也消瘦了许多,脸蛋儿除外……
顾清那边则是六月初的时候离开长邑的,辗转了数月,一无所获,走遍了大江南北,皆是没能发现瑾儿一丝一毫的线索。
大棠国土繁茂,想找个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大海捞针一般,更何况顾清一直以为袁瑾琮是不想见他而躲了起来,所以找寻的地方大多是些村落小镇,适合隐居的地方。
十一月末,肃慎关便降下了今年度的第一场雪,肃慎关的雪和长邑的雪大相径庭,长邑的雪即便是再大也都尽数是些洋洋洒洒的小雪花,下的委婉含蓄,肃慎关的雪一下便是鹅毛大雪,伴随着呼啸的风声,须臾之间就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王爷送的貂裘终于派上用场了……
清晨,大雪依旧。
袁瑾琮一袭银灰色的貂裘立于皑皑白雪之中,额上的血玉抹额在这一片雪白之中分外耀眼,谪仙一般的容貌惊呆了一众手下的同时也惊呆了一位姑娘……
这位姑娘的穿着打扮十分的霸气侧漏……
狗皮帽配羊皮袄,有些像是猎户,腋下夹着一些刚刚采买好的物件,手上还拎着一些大包小裹的物件,也不知道是什么,看样子是刚刚采买完,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的盯着袁瑾琮,心里暗暗的感慨:这小哥儿长得可真好看啊……
袁瑾琮虽然没发现那位盯着自己的姑娘,但却始终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貂裘又裹紧了几分,时玖澈看着,递上了一个小小的暖手炉,袁瑾琮握在手里,暖意自手心散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