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华枝扯了个笑,悬着心也无暇多想,便只道,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伤,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赫连羽温和一笑,目送着郁华枝翩然离开院子,便略侧头吩咐候在一旁的甲辰,
“去看看吧,郁府出了何事,若有不妥,速来回禀。”
甲辰领命退出,朝郁府方向去了,只是不在当眼处,郁华枝在马车上更是一概不知。
刚到府门前,等在门口不知多久的郁卿川便跳上了马车,怒气冲冲地朝小厮吩咐,
“去平阳侯府!”
郁华枝见哥哥这般模样,平日闲散淡然的公子如今却颇有几分怒发冲冠之态,讶然问道,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去平阳侯府?”
郁卿川重重哼了一声,眼神中尽是气愤鄙夷,
“这个洛玄,我原本以为他会收敛些,但他干的好事,前日抬了个妾室入门,偏生晏欢瞒着我们,到今日我才知晓。”
郁华枝骤然听了这事,既惊讶又气恼,惊讶于郁府对此一无所知,气恼于姐姐一概将苦楚瞒下,不愿将实情告知,怔怔开口,
“那妾室是何身份,难不成还能比过姐姐?”
说到此处郁卿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一拳锤在窗沿,
“若那妾室是好人家出身我或许也不至于如此生气,你道如何?那竟是个贱籍出身的青楼女子,洛玄纳这女子进门可是半点都不顾及晏欢的面子。如此折辱,她能忍,我却是忍不了。”
郁华枝越听心越凉,不知身处何处,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一般,想着姐姐一直以来的性子,更是觉得此事无解。
元贞国纳妾的人家并不在少数,除却小部分人,如姜弥父亲此类,达官贵人家中妾室常见,并不算是罕事。
加之虽然青楼女子身份卑贱,但并无律例禁止青楼女子为人妾室,说出去固然不好听,但若人家乐意,你又能奈他何?
郁华枝坐在风口上,任秋风穿透,渗入骨髓,她许久没有觉得天气这般凉了。母亲殷鉴不远,如今又有姐姐,一个是选了自己心悦之人,一个是听从父亲之命出嫁,似乎郎君都是这等负心薄幸之人,今日洛玄这般欺负姐姐,难保他日不会宠妾灭妻。
思来想去,郁华枝竟可悲地得到一个结论,婚后是否能过得舒心,竟是看命么?
现在她自己都搞不明白,赫连羽说过几日便上门提亲,但自己又能不能保证他能始终如一,不再对旁人生出旖旎心思?
照父亲的性子,他是断不会为了姐姐得罪侯府,那日后他更不会为了自己去得罪赫连羽,如此一想,倒还真是可悲。
兄妹二人就此沉默,良久无话,直到马车停在平阳侯府侧门上。
待入了侯府,二人直接去了郁晏欢的院子,刚踏进门便瞧见她那张略带憔悴的面容,因见了哥哥妹妹,还撑着笑,
“哥哥,华枝,你们来了。”
郁华枝挂着忧心的神情走上前去,仔细打量起姐姐,见她一如既往的着一身藕色衣裙,鬓发上极为素净,倒似无心装扮一般,便开口嗔怪道,
“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的都不同我们说,如今这般……可如何是好?”
郁晏欢拉着一旁板着脸不愿同自己说话的哥哥,还有挂心的妹妹一道坐下,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
“此事说了又能如何,不过是给你们平添烦恼罢了,况且……纳妾的主意原本也是我提的。”
郁卿川听见妹妹这话,瞪着眼睛无奈道,
“晏欢,你糊涂啊……纳妾这种事你何必主动向洛玄提,若他真有此想法,你当他不会主动提吗?”
“他可是男人啊……”
郁晏欢却似释然,温温一笑,轻声道,
“所以我从来都说,守好自己的心,便不会受伤,他如今有了知情识趣的妾室,自然高兴,这样我还能落得松快,不必日日琢磨他的喜怒。”
“我其实是高兴的。”
郁华枝端着一杯热茶小心吹着,想着姐姐方才所言,眉头又皱到了一起,
“姐姐若当真高兴,为何今日如此憔悴?”
郁晏欢心下自嘲,望着萧索的院中残叶,轻轻摇头,
“这几日府中账目有些错漏,我正重算着呢,如今婆母已将大半家事交到我手上,自然是有些累的。”
郁华枝心中溢出一阵恼怒,冷嘲热讽地开口,
“若是论算账,平阳侯府中可不就数洛玄最为擅长,连姐姐你都要稍逊一筹。你想想,他娶了你帮他管家理事,自己落得松快,又纳了花样百出的青楼妾室,黯然销魂,这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郁晏欢轻笑,敲了敲妹妹的脑门,嗔道,
“你这张嘴可真是菩萨见了都要发愁。”
她顿了顿才接着劝解二人,
“其实我还好,不至于因为一个妾室就寝食难安,我远着他们乐得自在。好歹如今府中是我管家,总不会让她欺负到我头上来的。”
郁卿川见妹妹如此,便也不再说什么气话,不过几天后洛玄回府路上被人暴打了一顿,本想掘地三尺将这伙人揪出来,可不知为何,无半点蛛丝马迹可查,便成了桩悬案供百姓饭后闲谈一笑。
兄妹三人总算缓和了脸色,和颜悦色地谈笑起来,郁卿川便想起今日之事,对华枝问道,
“今日我在府中不见你,问了明微才知道你去了赫连羽府上,是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