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宗室一派跟文官一派,让纪炀没想到的是文官一派的主导,竟是文学士。
纪炀得罪了宗室,也得罪了文官,自还是平分土地,打土豪的事。
这些文官豪强,都在自家本地有着大批土地,他们跟宗室一样,是兼并土地的主力,自然看纪炀就害怕,便厌恶。
不过内里还有细分,宗室想着纪炀挪他们关市税的事,更是不爽。
文官那边除了土地的事之外,还有纪炀这官来的“不正”。
确实,买官捐钱,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
若是买官的人是个无用的,那皆大欢喜,如今纪炀的“成功”,甚至让人在质疑科考,说科考是不是太过死板,选不出可用的人才。
这也动摇了文官的底子。
他们把持全国官学,又有下面县学无数,还有各个有名书院,如果动了如今的科考,质疑现在的科考水平,同样是在质疑他们。
可让纪炀意外的是,文学士早就默默站在文官后面,虽没有直接挑明,可也是对纪炀有些不满的。
迟回汴京几个月,没想到钓到这样一条大鱼。
“吃酒耍乐”的纨绔们,此时包厢里谈论的正是这件事。
“其实不难猜,文家底蕴本就不俗,他家在鲁地也是有名号的,跟韩家那种书香世家比也是不差。”晁盛辉慢慢道,“知道他家在国子监背后,算是偶然,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我等已经发现。”
别看大家以前不着调,但几年差事下来,自然稳妥得很,各家又有照拂,所有人成长的都很快。
所以这事一直瞒着,等纪炀来了才讲。
纪炀办的报纸京都趣闻,一直跟国子监主簿办的汴京文报打擂台。
虽说京都趣闻隐隐站着上风,但人家报纸能打好几年擂台,也是不输的。
自从纪炀要回汴京消息传来,这两个报纸自然又在明争暗斗,一个诋毁,一会澄清反击。
就是在你来我往之间,发现京都趣闻下面一个撰稿人跟文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似乎是文家看重的学生。
那学生一查,真就是文家旧友当院长的嵩阳书院学生。
这一层关系慢慢往后查,自然找到背后的文学士。
嵩阳书院?
纪炀对这里有些熟悉,开口问道:“那文家四公子,是不是也在这个书院就读?”
林婉芸看过来。
这个文家四公子,就是当初想跟林家结亲,可几方势力中,只有他一头热乎的。
不过他心思单纯,所以林婉芸当时以为是个退路,不过再好的退路跟自由相比,林婉芸自然选择后者。
之后纪炀跟林婉芸去灌江府,那文四公子觉得林婉芸宁愿去荒凉之地吃苦,也不愿意嫁他,心灰意冷之下去了外地求学。
求学的地方,就是这嵩阳书院。
如此看来,文家跟嵩阳书院果然关系匪浅。
想起这事,算是坐实了文家跟嵩阳书院那个撰稿人的关系。
当年,也就是昌盛三十五年时,那时候朝中势力是林家,宗室相争。
文家算是墙头草。
现在昌盛四十一年,文家渐渐浮出水面。
果然,哪有什么真正的中立,无非是还没找到自己的位置,或者隐藏自己的位置。
这也不是说明文家跟宗室联手了,只是他们如今利益点是一样的,所以看起来一致,必要的时候肯定会合作。
他们想的,都是保住自己掠夺来的土地,少交田税,拒绝把田税给到国家。
大白话就是,都想谋取私利,国家如何他们并不是很在乎,只要能正常运转,下面人过得好不好并不考虑。
纪炀在灌江府收拾的豪强们,除了通敌卖国那两个之外,其他人掠夺土地兼并田产的豪强,就是他们的缩小版。
或许他们的手段更柔和,对佃户没那样苛刻。
但也改不了他们吸血百姓的事实。
井旭忽然道:“若当初你跟文家小姐的事成了,或者林五姑娘跟文家四哥的事成了,那?”
那林家想反对宗室,就有文家拖后腿。
纪炀想平分土地,也是跟自家岳丈过不去,到时候最大的阻力,还会来自自家。
井旭一说,正想得意夸耀自己几句,就见颜海青跟晁盛辉一幅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颜海青自然是吏部老爹给他分析的,晁盛辉向来话不多,但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又跟报纸的事接触最深,也想到这一层。
他们都能知道的,纪炀跟林婉芸自然明白。
或者说,他们当年就明白。
只是当年不知道文家的立场到底如何。
他家是忠君的,但也是忠于家族的。
如果国家利益跟家族利益并排,那又会先顾自己,再顾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