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年纪到底大了,皇上指了指凳子让她坐下。
长公主见此,拿起手绢擦擦眼泪,脸上的老人斑诉说她的年纪。
若单说公主本身,确实雍容华贵,确实有皇家仪态,如今要是有电视直播,也能凭借优雅吸粉的。
只是细细看来,她这些华贵都是用无数血泪堆砌而来,也让人看不出美了。
“皇上,那些园子不过是闲暇时候完了,当年你还未入东宫,你我同母妃挤在一间破旧屋子里。”
“当年你我互相许诺,以后不管如何,一定要修个漂亮如仙境的园子,让母妃你我再也不用受冷风凄苦,再也不用憋屈在小屋当中。”
“我把省下来的糕饼给你吃,你还讲过,最讨厌这样的小房间,以后必然给全家盖个最大的宅子。”
长公主落下泪来,确实勾起皇上幼年时候的回忆,可惜这点回忆在皇子起身亲手给他添茶的时候瞬间消散。
他那时候年幼,他的孩子如今也不大。
十四岁的年纪,应付一般事情或许可以,但他身边群狼环伺,自己怎么会因一时恻隐之心,留个危险的境地给他。
纪炀自然看了出来,在少年皇子给皇上奉茶的时候,纪炀便知这事已然稳妥。
眼看皇上给他眼神,纪炀拱手便道:“长公主当年顾及幼弟,可您是否知道,您毁掉的民田当中,又有多少长姐幼弟。”
“他们当中的长姐幼弟,甚至连间逼仄的小屋都没了。”
“都被您的家丁强拆强毁,他们自然不能跟您和陛下千金之躯相比。只是一处园子毁掉一万五千人的住所田地。”
“可您所拥有的园子,并不止那一处。”
接下来的争辩自然变得苍白。
同时还夹杂着关市税的事,纪炀隐隐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要么让我提园子的事,要么提关市税,您选一样。
林大学士在中间帮腔,文学士见局势已定,自然也多言语几句。
等到最后,纪炀开口道:“没记错的话,如今正是今年灌江府关市最后一日。”
最后一日,说明关市税的税款金额也要出来,更会快马加鞭出来。
梁王跟长公主算是看明白。
纪炀就是让他们二选一。
选园子,还是选关市税。
如果他们执意要保园子,那纪炀方才联合工部,兵部,甚至户部插手关市税便会成真。
后者的损失到底有多少,他们还需要再看今年关市税的金额。
倒是园子不太一样。
建园子本就是为吃里面的油水,修好之后也就无用了。
要是给了纪炀,让他还给百姓也没什么。
可这面子。
那就极为难看。
到底要园子的面子,还是要关市税的里子?
以长公主梁王为首的宗室出宫后,直接奔向宗正寺。
而纪炀却看向皇上,皇上稍稍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都到这种田地了。
面子里子,一个也保不住。
能意识到这点的人非常少。
但很巧,皇上就是其中一个。
皇子还在疑惑,但他知道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
众人全部离开之后,皇上挥退身边近侍,看向皇子。
皇子颇有些紧张,走到皇上前方,端正跪下:“父皇,方才奉茶,是儿臣故意为之。”
皇上不语,眼神竟还有些欣慰。
“是儿臣身边一个好友所说,她讲若长公主哭诉,挟恩相逼,就让儿臣给您研磨奉茶。”
皇子徐九祥颇有些紧张。
可皇上早就知道这一切,更知道他说的好友,正是陪读江云中的妹妹江白鹤。
那小丫头也是个机灵的,不知道纪炀怎么教的,一个两个都这样聪慧过人。
看来接下来的事,完全不用他担心了。
他带着皇后皇子一起看戏便好。
若朝中都是这样的臣子,那该多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