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霜轻哼一声。
沐闲闲笑了, “我今天特意买了醉鸡、灵酒, 在家备下酒席, 前辈, 咱们回家大吃一顿,好不好?”
“不必, 太吵。”
她道,“只有你、我和阿意咱们三人, 喝喝酒聊聊天,就像在家里一样。”
她给凌云意递了一个眼色,凌云意也道:“是啊,师父, 闲闲准备了很久, 咱们这么久没见, 徒儿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谢飞霜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会说话了。”
最终两人哄回了谢飞霜,沐闲闲在小院里备下酒席,几杯灵酒过去,谢飞霜态度也不那么冷了,沐闲闲便借机聊起了过去的事,“前辈,你之前说我爹欠你一根手指,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这顿家宴气氛正好,谢飞霜喝了一口灵酒,竟有心情说起了过去,“我认识颜儿时,她告诉我自己有个义兄叫做沐长风,沐长风在游历四洲时与她相识,结为异姓兄妹。那时她和好姐妹琬娘还是问鼎宗弟子,沐长风反对我和颜儿在一起,他说我人孤僻,个性差,不会照顾人,还说我这样的性格会给颜儿带来不幸。为了颜儿,他非要与我死斗。”
沐闲闲愣住了,谢飞霜说的人是她爹?
“我从未见过我爹跟谁红过脸……”
谢飞霜道:“和琬娘结为道侣之后,他改变了很多。那时他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明明是个炼器师,还非要与我决斗,他拼得浑身重伤,我的小指也被他的机关器所伤,还好颜儿和琬娘赶到,制止了我们。”
“琬娘劝解了他,让他作为兄长相信义妹自己的选择,他才同意了此事。过了多年,他渐渐想开,我和他的关系才缓和下来。”谢飞霜道,“后来,颜儿为我炼制青霜剑,却透支过度,留下病根,我未能及时阻止她,此事令我十分自责,我那时想,也许沐长风的话有道理,若不是为了我,颜儿也不会如此,所以我并未复原这截断指,而是把它当做对自己的警醒。”
沐闲闲才知他们之前原来有这段过去,当时情况肯定不像他现在说起来这样轻描淡写,她知道爹个性里有固执的一面,只是在自己和娘面前收敛得很好。
她也有些理解谢飞霜身上的孤独感是从何而来了,在这四人中,只有他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没人支持他,站在他那边,直到有了青颜陪伴,可后来青颜又离他而去,天下之大,留他一人……
不过随着时日推移,互相了解加深,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有所改变,不然他也不会在爹娘墓前留下剑阵。
想到这里,她问,“前辈,之前我和阿意回栖云城,是你在爹娘墓前留下剑阵吗?你知道青铜之事么?”
谢飞霜点了点头,道,“颜儿死后,我一心追查凶手,多年未曾去过栖云城,直到听到关于徒弟的种种消息。”
沐闲闲知道他说的大概就是剑挑天下那些事,当时她还以为凌云意是想证明给师父看,现在想来哪还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
就听谢飞霜接着说,“我听说徒弟去了栖云城,不久后也去了栖云城看情况,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他们夫妇的坟茔……”
说起这事,也是谢飞霜心中遗憾,“若我能早些去看望他们——”他轻叹口气,“听说他们死于冲击结婴,我却不太相信,我知道他们一向谨慎,没有把握怎会贸然结婴?我担心其中还有内情,便在他们墓前留下剑阵守护,不久之后我便听说了问鼎宗处置青铜的事。”他看向沐闲闲,“你做得很好,为你爹娘报了仇。”
沐闲闲没把他当外人,当即痛骂起青铜来:“那青铜真是个人渣,为了青玉鼎害死我爹娘,还想害我,若不是阿意,我现在都没命跟前辈说话……”
谢飞霜神色复杂,他没救到沐长风夫妇,他徒弟救下了他们的女儿,这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吗……
他猜凌云剑恐怕就是为此而断,而沐长风一心想隐瞒青玉鼎的下落,如今已被女儿知道了,还差点因鼎而死,沐长风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还瞒着沐闲闲也没有意义,“这世上从不缺少野心家,还有人觊觎青玉鼎……”
沐闲闲道:“前辈也知道青玉鼎的事吗?”
谢飞霜神色平静,说出令两人都大吃一惊的话,“青玉鼎就在我手里。”
“什么?”沐闲闲万万没想到,青玉鼎真的存在,更?????没想到它竟然就在谢飞霜手中!
“当年颜儿为炼制青霜剑向沐长风借鼎,如果不是用此鼎炼剑,恐怕她也不会耗费心神如此,后来沐长风便将鼎交给我保管,那鼎便一直在我这里了。”
沐闲闲:……
该说什么好呢?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觉……
她忽然想到:“玲珑小鼎承受不了我的火灵根,青玉鼎应该可以吧?如果用青玉鼎修复凌云剑,那岂不是——”
这话一出口,谢飞霜立刻变了脸色,他重重放下杯盏:“想都别想。”
沐闲闲说完也知自己嘴快,既然都已经说了青颜的事,他又怎么会同意自己用青玉鼎炼器?虽然她很想说她只是用来修复凌云剑,又不是炼器一把新的剑,肯定不会透支自己,但谢飞霜显然创伤障碍很严重,他哪能同意。
谢飞霜又道:“青玉鼎我只是代为保管,但你爹娘也交代过,若他们有什么万一,什么时候告知你青玉鼎的事、什么时候把鼎交给你,由我来判断,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态度坚决,沐闲闲只好岔开了话题,“对了,谢前辈,我们在望月城遇到过望月宗主,她似乎是你的旧识,你和她熟吗?”
“望月……”谢飞霜自记忆里翻出这个名字,“颜儿和琬娘还在问鼎宗时认识了她,她当时是栖云城的散修,三人交好过一段时间,后来……”
“后来怎么了?”
谢飞霜似乎有些不想提起此事,“她明知我心里只有颜儿,却还跟我表白心迹。”
“哇哦。”沐闲闲捧脸,“挖墙脚诶。”
谢飞霜道:“我拒绝了她,她十分伤心,竟然想要自尽,被颜儿发现救了下来。我看她是剑修,为了安抚她的心情,便传了她一套剑道心诀,那时我观江水有所悟,剑诀走柔式,很适合女子修习。”
沐闲闲立刻道,“她要是真的想死,怎么可能恰好让青颜前辈看见,她分明就是表演给你们看,想让你们内疚,从而得到好处。”
“后来颜儿也是这样说,不过当时我们都还年轻,并没有想那么多。”谢飞霜道,“渐渐颜儿和琬娘也觉得和她不是同路人,便不再往来了。”
“所以望月的剑法是从你这学来的?”沐闲闲心道此人脸皮够厚,“她居然不要脸的对外宣称是她自己观江水流逝而悟剑道,又开宗立派招收弟子,她就不怕你找她的麻烦么?”
“我所教只是心诀,剑招应该是她自己悟出的。”
“那也是她开宗立派的根基呀!她怎么能说是自己的?”沐闲闲摇了摇头,“我算是知道她为何这么有恃无恐了,她是看准了前辈君子秉性,不会跟她计较。”
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望月明明是个小人,却被望月城的人尊敬,谢飞霜这样的人在外的名声却是脾气怪异不好相处,真叫人唏嘘。
一顿饭吃完,沐闲闲知道了许多旧事,但她最关心的还是怎么能哄得谢飞霜将青玉鼎交给她,但短时间内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不由长吁短叹,十分困扰。
之后一段时间,白及又帮他们找了一些炼器炉来,但这些炉子别说炼化异铁了,沐闲闲的灵火刚点燃就直接烧化,属实是没啥用处。
“唉。”
眼看沐闲闲为此愁眉不展,凌云意道,“闲闲,要不我们去找芦宗主问问,找他借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