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板着脸道:“如果大娘们觉得受了委屈,月钱不当扣,为何不当面向夫人解释清楚,就说是我弄错了,不懂得下人们的分工呢?这样吧,需要我跟着你们去夫人面前解释一下吗?我愿意走这一趟。”
“嚯!”几个婆子面面相觑。
就不该递话柄啊,这下叫人家拿住了。
几个哪个又敢裹挟着芦花到冯慧茹面前去叫屈的?
就是没做错事情,但主人家要打要骂,还给你充分的理由么?什么叫做卖身为奴?
芦花就仗着知道这一点,几个婆子当然也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就是看她好像很好拿捏的样子,才倚老卖老。
谁知道小觑她了,芦花根本不懂得给面子。
刘婆子愤愤不平,摆放碗碟的时候弄出很大动静,汤汁都碰洒了,搞得桌上淋淋漓漓。
芦花见好就收,再没说啥。
看她们已经将午饭摆放好了,目光往桌上随意一扫,全是流食,小米糊、蔬菜汁儿、面片汤、瘦肉粥、蛋羹。
不禁皱眉。
看着四五样,挺丰富的,可她恍惚记得齐书的早餐好像也是吃的这几样。
厨房不会是早上煮了一大锅管够齐书的一日三餐吧?芦花十分怀疑。
关键,齐书光吃些流食么?
这汤汤汁汁水水的,肚子里搁不住不说,老想尿尿,且还容易饿,不长肉。营养自然跟不上,又何谈受伤的双腿早日复原呢?
她皱着眉头道:“几位大娘,麻烦去厨房弄些干点的吃食来,白米饭、糕点、饼子什么的都可以,最好炒几个小菜。你们大少爷总吃这些稀的东西,不管饱的。”
几个婆子又面面相觑一眼。
这次,连原先不太喜欢说三道四的王婆子也在心里觉得芦花得寸进尺了,不阴不阳地笑问道:“婆子多嘴问一句,大少夫人,请问到底是给大少爷准备吃的,还是给您准备吃的?”
听听这话问得,好像是她自己对饭菜不满意要求更换,自视甚高了。
可就算如此,口口声声叫我大少夫人、大少奶奶,我还不能使唤你们了?
芦花不禁有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婆子道:“回大少奶奶,您要想吃什么得提前给咱们说。食材现买现做,可得花上至少一个时辰呢。”
芦花气笑了,“那几位大娘午饭吃的什么?不会也是这些汤汤水水吧?吃了这些还有力气做事吗?”
婆子们笑了,“大少奶奶怎么能跟我们比?你是主子,主子吃的都是精细米面,咱们是做下人的,自然吃的都是些粗茶淡饭,只求填饱肚子罢了,还敢有什么奢求?”
闻言,芦花不想就此作罢,今儿她还非得同她们较上劲儿了,“若是我说是给你们大少爷准备吃的呢?也要一个时辰?”
“咳,大少奶奶你有所不知,咱们也是为大少爷好啊。”刘婆子插话道,“大少爷撒个尿都兴师动众的,这要吃了干的,到时候他拉得出来么?牵扯到伤口再裂开,那不是得不偿失?忍忍吧,等他腿伤好了,夹板取了就想吃啥吃啥!”
“也不是说我们嫌麻烦,我们几个都瞧得出是大少奶奶心疼大少爷了,可这是大夫特意交代的,说他这种状况啊只能吃点流质的东西。如果你非要改菜单,那麻烦你自去给夫人说下呢,我们几个可不敢擅自做主。”
“就是。”
婆子们拿她使过的伎俩噎她,意图将她指使到冯慧茹那边儿去,到时候她们又可到门口来吵闹,说她给婆婆打小报告。
她哪能回回都去找冯慧茹才能干成事情?
可是除此外,她能怎么办?
这几个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芦花郁结于胸,忍不住怒怼道:“你们擅自做主的事情还不多么?”
“哟哟,快听听这话!”
芦花的这句话可真正是捅到了马蜂窝了。
几个婆子都脸现怒容,咄咄逼人地质问她道:“大少夫人说话别阴阳怪气的啊,哪里擅自做主了?还请大少奶奶把话说明白了!”
芦花涨红了脸,眼见她就要同几个婆子近乎吵起来,忽然门口传来一句笑言,“几位大娘在同大少奶奶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春燕托着一个木盘子走进屋来,“我老远在院门口就听到了。”
春燕一来,婆子们脸色变得飞快,转而纷纷笑着同她打招呼,“春燕姑娘来了?”
春燕却不理会,收起笑,紧盯着芦花道:“大少奶奶跟她们吵什么呀,您有事只管吩咐她们去做就是了。要是她们不听话,给夫人说说,直接打发出府了事,没得丢了身份。”
婆子们登时噤若寒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春燕将手里的盘子搁在桌上,疾言厉色,又对刘婆子几个道:“大少夫人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啰嗦什么?”
她眼里冷冷的,点名道:“刘大娘,你真以为我们大少奶奶好欺负是不是?”
刘婆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青青红红地变幻色彩。她似有不服,张口想争辩。
春燕却慢条斯理地将盘子里那个汤盅提起来,小心翼翼将腾着热气的百年人参汤倒在一个白瓷小碗里,漫声道:“别说你们是服侍了郁家多年的老人,就是我,怠慢了大少奶奶,照样赶出府去!下人就要有做下人的自觉!”
其他两个婆子脸色大变,暗自朝刘婆子猛使眼色。
刘婆子终于垂下头,同那二人将食盒收拾收拾,口中说着这就去厨房给大少奶奶弄吃的,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口。
春燕自门口收回目光,冲芦花乖顺地笑道:“夫人说自今儿起,春燕就拨给大少爷房中伺候。大少奶奶要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春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