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咳嗽了一声,笑容依旧,“泄露天机,本来就得接受反噬,改变的未来越多,反噬越发严重。我将这事告诉陛下,等于改变了诸多黎明百姓的性命,自然是得受到天谴。”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生命气息也不断地往外流,云夕连忙将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上,将内力和异能一起传送进去,竭力吊住她的性命。
或许是异能起了效果,红姑脸色似乎好了一些,只是原本的青丝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头的白发。她的额头上也多了好几道的皱纹,皮肤松弛了,犹如六十岁的老妇人。
楚息元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红姑因为武功不俗,内力深厚的缘故,所以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岁出头。如今红颜却在转眼之间成为了老妪,生命也犹如风中烛火,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而逝。
这样的场景无疑让楚息元已经彻底信任了红姑的话语,他神色复杂——难怪那所谓的神谕并没有降临在他身上。
红姑咳嗽了一声,血液滴在养心殿的地砖上,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容。
云夕心中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噬,红姑不过是以自己的生命来永绝后患罢了。她感到眼眶有些酸涩,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尽管做出这个选择的是红姑自己,可是云夕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愧疚。
红姑转过头,低声道:“我很高兴。”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她也不曾后悔过。不仅可以拯救许多人,还能够为白衣教铺一条明路。
云夕依旧源源不断地将异能输入她的体内。
红姑道:“别白费心思了,我的身体我明白的。即使用内力吊着,最多也活不过三天。”
楚息元神情变得郑重,“朕会吩咐他们撤销对白衣教的通缉。”
红姑不由露出了欢喜的表情,又咳嗽了一声,血液溅得更多。
云夕抽了抽鼻子,说道:“陛下,我先带红姑回去。”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出门前红姑难得梳妆打扮了一回。她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楚息元点点头,旋即说道:“先收拾一下,她这样出门,只怕要惹出不少闲言碎语。”
云夕拿出手绢将红姑脸上的血液擦拭干净。
楚息元则恩准她们坐辇离开,坐在辇上别人就看不到红姑具体的情况,最多也就认为这是对云夕的恩裳。
两人坐在辇上,一路无言,云夕只是握着红姑的手,扶着她上了马车。等到家以后,她连忙让云七来看红姑的状况,云七对于这个场景似乎早有预料。
云夕眉头微皱,“你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云七点点头,说道:“先前红姑便找我要了刹那红颜。”看到云夕瞪过来,云七连忙解释,“是红姑让我瞒着你,不让我告诉你的。”
刹那红颜,顾名思义便是让人服用后红颜老去,时光流逝。红姑便是用这药制造出所谓的反噬,这种极其富有冲击感的画面,无疑能够最大化地增加楚息元的信任。
另一方面,红姑虽然自认为自己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但其中也的确是有被牵连到的无辜家眷,她这也算是一种赎罪吧。
云夕心情复杂。
红姑反而笑了,她今天笑的次数只怕是过去十年的总和,“好了,我年纪摆在那边,总有死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一句话吗?人固有一死,或重如泰山,或轻如鸿毛。好歹我也能死得其所。”
她神情很是坦然,彻底放下了重负。
“虽然朵朵武功天赋很好,不过在处事之上仍然有些不足。”
云夕知道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白衣教,连忙点头保证,“我会帮忙看守白衣教的。”
“去将朵朵和彤彤她们喊来吧,我有些话要同她们交代。”
云七神色多了几分的敬佩,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如此坦然面对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的。
“我那边有个五十年份的人参,我去给你熬煮一些,至少可以多吊几天生命。”
云夕道:“去我库房拿吧,我那边有一株百年的。”
对她来说,只要异能足够的话,就算想要五百年的人参都没问题。云夕当时花费了不少的异能,直接捣鼓出五株的百年人参,作为嫁妆,还引发了不少的惊叹。
云七点头,立刻去熬煮汤药了。宴席也吩咐人将朵朵和穆彤彤等人喊来,之后将房间让给她们,留给她们说话的空间。
大约半个时辰后,朵朵等人红着眼眶出来了。
朵朵声音哽咽,“她是为了我们才这样做的。”
云夕拿出手帕,让她擦一擦眼泪。
朵朵哭了一会儿后,没等云夕安慰她,便主动擦掉眼泪,眉眼多了几分的坚毅,“教主既然将白衣教交给我,那么我便不能辜负她的期待。”
云夕听了这话便明白,朵朵应该是被认命为白衣教的教主了,不再只是圣女。
云夕点点头,“你们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她这一片苦心。”
云七熬好参汤后,朵朵亲自喂给红姑喝。剩余的时间内,红姑将在京城中的白衣教骨干都见了个遍,她这次来京城的时候,也带来了几个长老。这些长老显然都同她事先通气过,虽然一个个眼眶发红,不过还算镇定。
白衣教的教主交接就这样捡漏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五月十六,朵朵在教众的见证下,正式成为新一任白衣教教主,云夕虽然不是白衣教成员,却同她们关系匪浅,所以也在场观礼。
等交接结束后,红姑在朵朵的搀扶下,将手中常年不离身的皇家紫翡翠拿下来,“这裴翠陪伴我许多年,云夕你就帮我保存吧。”
云夕神情肃穆地接过手镯。
红姑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旋即转身对其他人说道:“从今往后,杜云夕便是白衣教的大长老。”
云夕怔了怔,却还是没有拒绝这个任事。反正楚息元现在也已经知道她和白衣教的关系,她就算不当白衣教的长老似乎也没有差别。她心中知晓,红姑是担心朵朵一个人没法完全做好这工作,所以才需要云夕来帮助。
想到红姑以命挣出了这样一个局面,拒绝的话语在喉咙滚了一圈,被她咽了下去,最后只是淡淡吐出一个字,“好。”反正她现在做的事同长老似乎没有什么差别了。
等等,说到长老,总感觉是那种年纪大了的人啊。
云夕心中不由惆怅了起来。
等仪式结束后,红姑看向朵朵,眸光温和,“朵朵送我回房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