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沉鸢道,“今日杜家订婚,我想你一人在房间里,大概有些寂寞。闻着这黄米玫瑰茶味道甚好,便讨来一例与你尝尝。”
姚珞芝望向那茶,默然良久,笑了一笑:“大少奶奶这般忙碌,倒也还能记挂着我。”
门外依稀透进喧闹声,姚珞芝扭头看向露台。秋意浓了,如今落在树叶上的阳光都格外刺眼一些,小猫窝在光影里懒懒晒着太阳,姚珞芝唤它一声,它掀掀眼皮,起身走了过来。
“我倒不怎么寂寞,无人的时候,也有它陪着我。”姚珞芝用指尖轻轻梳理它的毛,“我许久未见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回家这一趟,可还舒心么?”
沉鸢闻声一顿,忽然有些难言。
一来是杜呈璋负了姚珞芝,他未带她去上海,最后反而陪自己回了江南,她夹在中间实在难做;二来姚珞芝是孤儿,无父无母的,若提起“回家”,也多少有些戳人心事。
她踌躇半晌,避重就轻道:“家父腿疾,自是不敢舒心的。这猫是唤作圆儿罢?上回来时,我便觉得它漂亮了。”
姚珞芝微微一笑:“大少奶奶若喜欢,也可抱一抱它。”
她忽然托着那猫凑将过来,沉鸢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一步。蒲儿见状,忙道:“姨少奶奶,我们少奶奶是有些怕猫的……”
姚珞芝闻言赶紧收手,然而已经来不及。那猫身子前倾,后腿一蹬便朝沉鸢扑了过去,利爪挠在手臂上,破了又深又长的叁道血痕,鲜血淋漓而下,沉鸢皱眉,“嘶”地倒吸几口冷气。
“嗳呀!”
姚珞芝吓得直慌,蒲儿又气又急,一时也说不出甚话来。正要跑去楼下喊人,沉鸢忙拉住她道:
“今日杜家大喜,太太最忌讳这些,千万不能冲撞了喜事。你莫要声张,只陪我悄悄从侧门出去,到诊所包扎便罢了。”
蒲儿没奈何地点点头,撕一块布头略微遮掩,扶着沉鸢下楼去了。
所幸楼下热闹,并无人注意,她们走出杜公馆,沉鸢手臂流血,引得来往路人侧目,蒲儿问她要不要叫司机开车,沉鸢摇头道:“就在附近,你我走去便是。”
蒲儿纳闷她竟这般熟门熟路,来到诊所门前,才恍惚着领悟明白。阿冬闻声来开门,一眼看见沉鸢手上的血,他笑容消失,回头连连大喊“先生”,沉鸢抬起头,看见叶慈眠快步走过来。
珠帘在他身后掀起又落下,如跳跃迸溅的水珠。
沉鸢远远望着,恍然记起数月之前的小凤楼,他半蹲在身前为她的脚踝上药,那时她只顾着紧张羞愧,竟不知后来自己周身伤病,全都要拜托他来医治。
“我还怕先生不曾回来。”她抿着唇,忽然笑起来。
“我早已回来了。”叶慈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