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登峰面上一丝尴尬划过,调整了情绪,这才道:“……大家伙儿紧赶慢赶才赶上您的队伍,还以为要赶上个十天半个月,没成想您这脚程竟不快——就是日夜兼程,末将这些兵有些乏累,世子勿怪。”
陈少权扬了扬眉头,不置可否。
那郑登峰又道:“末将自今日起听从世子爷差遣,身后这两列兵士共二十名,左列可做些杂事,右列皆是军学的高手,负责世子的安全。”
陈少权点点头,吩咐身后的卫兵。
“郑大人累了,你领着郑大人的人马去安歇。”
身后卫兵应了,向着郑登峰行礼致意,接着引着郑大人的队列往扎营之地而去。
陈少权捏了捏手中的密信,眼神却全放在左列那一个矮胖的背影上。
这种体型也可以当兵打仗?
锦衣卫近来招人也是有些任性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密信,点了手中的火折子,就着一点火光将密信看了。
这是他第一次接到圣上的密信,读完,竟有几分意动。
父亲曾说元朔帝性情中人,少年时并不得先帝青眼,后与父亲一同征战沙场,将辽人逼退漠北,力歼辽兵数万,换的边疆十几年安定,这才一举夺得帝心,又在先帝弥留之际,与父亲携手稳固京师时局,登临帝位。
因此父亲与元朔帝,青年时期的感情颇深。
只是朝堂风云变幻,君臣之间渐渐有隙,父亲的奏折送不进京,他前几个月多方奔走,这才将边疆细节呈到陛下眼前。
如今的一封密信,让陈少权感慨万分。
在信中,元朔帝对十殿下羞辱他一事,安抚了他一番,称已惩戒与她。
又情绪激昂地写道,他怀念君臣曾经的并肩作战,待时机到了,他定要御驾亲征,将辽人消灭殆尽。
之后,他告诉陈少权,若是有心的话,他可将六公主嫁给他,再续亲缘。
最末,他秘密地令陈少权守大同闲暇之余,去探访一下西凉王族的秘辛。
陈少权将密信放在火折子上慢慢烧成灰烬,有一点点灰落在他青筋有一丝暴起的白皙手背之上,风一吹,便散在了夜里。
第52章 初吻
车队行到成武地界时, 出了一些意外。
孙家姑娘害了痛病,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明白,又不要医官来瞧, 只说要人去县城里抓一味药。
可此时寂夜如井, 风声簌簌,
城门也早已下钥。
上哪儿抓药去?
陈少权令车队在这荒郊原地扎营, 又命人去四处勘探周边环境。
斥候半晌回转,报称这附近有个镇子, 叫做九女集, 有一条南北大街贯穿,街上开了好些肆铺, 想来应是有医馆。
孙家的护卫便护送着孙姑娘的贴身丫鬟珍珠去了。
营地倚山,一旁则有溪水,此时正是中伏,夜间却也闷热难耐。
孙家姑娘涨红了脸,扶着账出来, 环视了一周,只见营地正中起了架子生着火,其上吊着一壶水, 另一个火堆上则烤着野味——世子爷身边的小道童丹成听说是个在山中长大的,捕起野兔子野山鸡什么的,是一把好手。
她笼了一把脑后的长发, 用个发带系了起来, 这才弓腰驼背的拿了一包往那小溪旁而去。
在家百般好, 出门万事难
今日她葵水来袭,本就有经痛毛病的她,素日都要吃着汤药熬过这些天,今日骤然而来,弄脏了亵衣亵裤,她便换了下来想丢掉,因不愿假手与旁人,自家母亲又偏头痛早早睡了,这便悄摸地收拢在一个小包里打算扔在山后头无人处。
才走了两步,就痛的直不起来身子。
立在外围的护卫目不斜视,孙苾芬慢慢蹲下身子,皱紧了眉头咬唇,抬头瞧了一眼,正见世子爷弯腰出帐,长身而立,映了一肩头的星辉。
“世子爷……”孙苾芬娇柔的面上露出了怯生生的笑意,轻呼出声,“世子爷您出来了。”
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心中再想请求陈少权拉她扶她一把,也不好意思出声,问候一句之后,便做了娇怯怯的样子,盼望着陈少权过来问她。
陈少权嗯了一声,竟不再看她,转身往锦衣卫所居之地走去。
孙苾芬小腹痛感更甚,支撑着起了身,心中一股无名之火顿起。
结伴而行的七八日,这卫国公世子竟从不与她交谈,便是迎面见到了,他都是冷冷的,像个木头。
她自见了世子,便隐隐地存了几分心思,她本就不想依母亲安排,嫁给边关那些所谓的武将子弟,更别提这几日又见识了世子这般的人才。
她撑着走到了山后,刚把秽物往溪水旁的黑黑草丛一扔,就看见一个身影魁梧之人缓缓转过来头,裂开大嘴,露出两排森森白牙,在夜色中尤为可怖。
孙苾芬愣了愣神,瞬间觉得自己的头顶有一股凉气直下小腹,捂住了嘴,连叫都不敢叫拔腿就跑。
再过了半晌,帐中便响起了孙苾芬的抽泣声。
孙参将的传令官,叫做杜敢先,他立在郑登峰的帐外,小心翼翼道:“郑大人,我家姑娘被惊着了,现在回不了神,说是在山后头被人吓到的。”
郑登封的声音在帐中响起:“这关我什么事儿?莫非需要本大人去安抚安抚?”
杜敢先被怼了一怼,又赔着笑脸说:“我家姑娘回想到那人着了一身锦衣卫的衣裳……”
话音未落,郑登峰一下子从帐中出来,手中拿了根油乎乎的山鸡腿道:“都他/妈的给老子出来列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