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黑的。
老鸹振翅而飞,在天空中四散而去,黑压压一片,遮天蔽月的,月亮好一会儿才又露出了真容。
远处似乎想起了杂乱的马蹄声。
夹杂着人声的喧哗。
摩教人由后自前方,逐渐地骚动起来。
忽的,鲜血在空中喷洒。
随着摩教人的慌乱,自后方踢踢踏踏来了整整三千军士。
他们肆意踩踏,行进之处,将摩教人的头颅一一斩落,干净利落,毫不留情。
待杀到都护府门前时,领头的将领已是满盔甲鲜血。
灵药身旁的百姓们都高声欢呼起来。
“是大周的部队!天子来救咱们了!”
他们击掌相庆,甚至扭动了起来。
领头的将领骑高头骏马,鲜血蒙了一脸。
他的眼睛却含笑,温和又妥帖。
他用手背轻轻擦拭了一下面上未干的血迹,笑的温润适意。
“十殿下。”
灵药从怔然中醒神,看清了他的面目,拍了拍手,笑意浮在脸上。
“小五叔!”
是淮阴侯姜许。
他跃下马背,单膝跪下,身后众将士随在他身后跪下。
“臣卫国公帐下西路军征虏将军姜许拜见太康公主,公主高义,臣救驾来迟,万望殿下恕罪。”
灵药紧绷的心登时放了下来,将嘴上的大胡子一揭,将自己的帽子扶正,躬身去扶姜许。
“多谢将军。”
身后的西州百姓面面相觑。
他们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门板、石块、还有棍棒,脸上还挂着劫后重生的笑意,他们簇拥在灵药的身边,乱七八糟地给灵药行礼。
“您是大周的公主啊!”
“大周的女子向来娇贵,为何您跑到咱们这里……”
姜许站起身,将灵药护在身边。
“各位请快去收拾行装,半个时辰之后,本将将派人护送诸位去关内。”
西州的百姓们大喜过望,纷纷躬身行礼致谢,再散去收拾行装不提。
灵药拽着姜许的胳膊,喜不自禁。
“您不在京城做逍遥侯爷,怎么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还当上了征虏将军?”
姜许笑的清润,递给她一个水囊。
“嗓子冒烟了吧,喝一些。”他看着灵药接过了水,咕咚咕咚饮起来,这才温言为她释疑,“我本不愿袭爵,却又不愿让姑母伤心,这才在京城闲居数年,年少时我曾在西州长居,前岁到此,却发现民不聊生,辽人肆虐。我有心从军,上月奏请圣上,领兵入卫国公帐下,专管西路军平定西州之乱。”
他笑的清俊。
“把辽人打跑,我再回京城里当个逍遥侯爷。”
他看着十公主亮晶晶的眼睛,将心底的话压了下去。
为什么从军?
是为了开辟疆土、踏平诸侯?
还是不愿意当闲散公侯,在京城浪掷青春?
是为了平定番邦蛮族,家国安定,
还是为着挥洒热血,不负曾经少年心?
大概是吧。
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深处。
他想和那一个与十公主纠纠缠缠的青年一较高下。
近乡情怯。
他温言开口:“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公主一步。今日起,臣将领一万精兵驻守西州城。”
他黑亮双眸凝视夜空。
“殿下,从今往后,这里由我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