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淡然,口吻平和,吴把总却是面露吃惊之色,眼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异光,终究归于欲言又止。
“本妃这趟和王爷从京中出发,按理该立即去福建就任,却在半途折道来了广州。来了之后,所见所闻实在……”她摇了摇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富贵一旁介绍:“这是安郡王妃。”
吴把总完全顾不得惊疑了,忙拱手行礼:“见过郡王妃。”
“不用多礼。”秦明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继续道:“这里人人皆商,可惜这商却不是对朝廷社稷有功之商,而是为己私利之商。在这里,朝廷如同虚设,这里官员只知尸位素餐,图谋私利,却罔顾朝廷律法。”她遥指那边一片火光的岸口,“像这样的岸口,本妃虽没有亲眼看到,但想必这里还有许多,从这里我们大昌的东西源源不断的流出,又有无数的东西从这里流进,可朝廷却是一分一厘的商税都收不到的。”
“吴把总乃是心有抱负之人,应该知晓我大昌如今正是内忧外患之际,辽东以北有那群金人虎视眈眈,沿海各地屡有海寇上岸肆掠,更有黄河泛滥,各地灾害不断,朝廷的国库入不敷出。这趟王爷接了差事南下,为了查探究竟,特意乔装川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花银子买下了这条船。”
她抬起脚,踩了两下脚下的甲板:“吴把总出身水师,应该知晓这种船能流到外面,代表是何种寓意吧。”不待对方是何反应,她又道:“王爷说福建水师已经烂到了根子里,本妃是个妇道人家,不懂这种朝政大事。可本妃知道如今朝廷没钱,派了王爷来剿寇,却仅仅只给了五万两白银,还是太后她老人家慷慨解囊。没有银子,又没有人,如何剿寇,如何治理水师?所以王爷去了福建,而本妃留了下来。”
语罢,四周很安静,而吴把总脸色忽晴忽阴,显然正在消化秦明月所说之言。
直到他抬起头,望向秦明月。
而秦明月也望了过来,她一双黑瞳很亮,在月光和火光的照耀下,耀耀生辉。
她面色很郑重,将衣襟和袖子都顺了顺,才抱拳为礼:“所以这趟出海,咱们不为大义,只为利,还望吴把总能助我。”
吴把总长吁一口气,同样整理了衣襟和袖子,才回以抱拳礼,并躬身:“王妃大义!末将万死不辞!”
当岸口所有的货船都装上了货,便起航了。
除了十多艘属于各个不同商人的货船以外,同时还有两艘战舰护航。
这两艘战舰并未挂任何旗帜,但远远望去,光凭船体外貌和船上甲板上活动的人就知晓,这是水师的人。
对此秦明月并不惊讶,早在苏金牙能弄来水师的战船,她就猜到了这些。倒是吴把总面色十分难堪,估计在心中没少大骂福建水师的人。
一路上十分平静,甚至连风浪都没有,就到了琉球。
船队直接停在一个叫做摩罗岛的地方,这里有着琉球群岛中最大的黑市之一,也是最靠近大昌方向的黑市。
下了船后,这些带着货物前来贩卖的商人们,就直扑黑市而去。
秦明月等人也顺时随俗在苏金牙的引路下,跟了过去。
黑市离岸口并不远,走一会儿也就到了。
一路行来,就见各式各样的建筑林立。最多的是中式建筑,但还是能看到带有一些西方国家元素的建筑。街上行走的有黄种人,白种人,甚至还有黑人。可不管是什么国家的人,俱都操着一口怪腔怪调的中土话。
秦明月一行人十分惊讶,简直就像刚进城的土包子,眼睛都不够看了。后来在苏金牙的解说下才知晓,原来这琉球一直是大昌的从属国,使用的是大昌的年号,奉大昌为正朔,所以当地人说的自然是汉语,甚至衣食住行都与汉人并无什么不同。
至于这些夷人为何也说汉语,当然是因为这里汉人的商人最多,夷人们都想在汉人身上赚钱,不会说汉语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