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宁这一行人里,年纪最小的也就是周长平了,坐在板车上也耽误不了行程,至于最大的也就是和周老爷子年龄相仿,都自认为不服老地还能干得动地里的庄稼活呢,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速度着实算不上慢,等到天色还没开始暗下来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快要到桐乡镇了。
然而,他们向着桐乡镇的方向走,远远地却能瞧见,还有几辆马车从镇子里出来,身后还有几匹马各自拉着一辆板车,上面没有任何遮挡物,能够清晰看到堆积在一起的大大小小的包裹,只见径自转到了别的路上去,一扬马鞭,轻轻一抽,很快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见状,众人也都察觉出来了些许不对劲儿,周长宁给自家老爹一个眼神示意,便停下了脚步,与之相对应地,后头的队伍也都停了下来。
“爷爷,咱们不能再继续往前了,要不这样,大家先在原地休息一会儿,我上前去打探打探消息,看看镇子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周长宁上前喊住周老爷子道。
几乎是下意识地,周老爷子便要反对,倒也不是不信任长孙的办事能力,毕竟,不管是从兵丁手里逃出来,还是这一路上的表现,长孙的表现都已经具备了足够的说服力,只是,谁知道这一过去会不会被看守在镇口的人抓起来?这种有风险的事情,他打心底里不愿意由长宁去冒险。
周长宁心领神会,却是正色道:“爷爷,人家看我脸嫩,肯定不会有什么防备心理,说不定还能多告知一点儿消息呢,放心吧,我会小心行事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周长宁倒的确算是合适的人选。
说完,也不等周老爷子再反驳,小跑着便走了,周老爷子只得一边在心中隐隐担忧,一边让众人原地休整一会儿,等长宁带消息回来。
桐乡镇口,原先只有负责在商贩进镇的时候收税的两个人,现在那处地方则是最起码有十来人在守着,在兵丁和镇民之间竖起了比平常所见到的还要高大上一倍的拒马,周长宁稍微走近了些,已经能够听到被兵丁们阻挡住的镇民在那里喊着“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又不是犯人”“镇长呢?怎么今日都没见过镇长的身影?该不会是命你们守在这里,自己却悄悄地带着家眷跑了吧”。
这里人多,而且眼看着口角争执就要升级了,周长宁也不再刻意往前凑,借着道路两旁的草丛微微掩饰了下自己的身形,和那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保证了自己能够听得清他们在说什么就行了。
那厢,眼见着事态升级,兵丁中看上去是为首者的一人突然出声喊道:“大家也都静一静!不是我们兄弟们非要为难大家,我们也是听命行事罢了,秦王殿下要求在封地范围之内征兵入伍,这没有人的话,我们弟兄几个也不好交差呐,万一殿下怪罪下来,不止我们,大家也没有一人能够担待得起吧。”
搬出来“秦王殿下”的名头的确有了那么一丝威慑力,果然,人群中寂静了一瞬间,只不过,这种寂静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人群中有一道声音大喊“说谎!一大清早我就看到钱员外家已经人去楼空了,还是说,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是人,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就不算人了吗”,话里的信息也让听者心中一凉,人群登时便再次吵闹起来。
周长宁听着也是心下了然,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永远都不会缺少特权阶级的存在,像刚刚他们所看到的那几辆马车,大概就是已经听到隔壁青石镇的风声,匆匆收拾了家中细软出逃的大户人家吧。
不过,周长宁心中也另有困惑,要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困惑也就困惑着吧,可惜了,他可是有“系统”在身的:“系统,为什么青石镇昨天就有兵丁来各家各户征兵,而桐乡镇直到今天征兵还没完成,甚至愚蠢地走漏了消息?”
的确,谁也不是傻子,平头百姓也有属于他们的智慧,明摆着要拿他们的命去当“炮灰”的事情,不赶紧逃走还等着什么呢?
“叮!该问题价值3功德点,请问宿主是否支付?”在周长宁的认知里,好像还真没有出现过“系统”做不到的事情,只不过,它的流通货币只能是功德点,也正因为如此,周长宁才会这么大包大揽地过来打探消息,最起码,通过这些人无法得知的一些讯息,他还可以从系统那里得到答案,而周老爷子他们又不可能去一一求证消息的来源。
毫不犹豫地,周长宁选择了支付,随后,便听着系统道:“经查,征兵的命令从秦王那里下发到黎县的时候,规定的是后日午时各个前往镇上征兵的队伍抵达黎县,负责青石镇的队伍在征兵过程中没有遇到多少阻碍力量,所以比较顺利。
因为桐乡镇镇长王贵在接待兵丁之后得知了消息,不舍家中儿孙被带走,打算出逃,所以刻意在昨晚找人作陪,灌醉了这些人,今日凌晨已经逃走了;另外,昨日有一王姓男子陪同从青石镇上嫁过来的新妇回门,因为户籍不在青石镇,所以,昨夜青石镇队伍在镇外驻扎后,大清早被放了回来,趁着多数人没有得到消息的时候带着一家子人出逃了。
然而,无论是镇长还是这一家人,行事都不算完全隐蔽,从邻居到同住一条街上的人家,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消息也就传开了。”
周长宁这才恍然大悟,看样子,现在守在镇口的这些兵丁只能说是在亡羊补牢了,只不过在他看来,为时已经晚矣,就这么十来个人,阻挡不了镇民们多久的,而且,大家都知道晚上上路是有风险的,天色越暗,众人的心情就越是焦急,这里也就更容易生乱。
内心稍微思索了一下对策,周长宁又在系统自带的【天气】功能里看了一下,幸好,最近这几天都不会下雨,也就无须担忧夜晚露天休息而淋雨着凉。
事情已经大概打探清楚了,看了一眼镇口处越发激动的人们,周长宁也不再多做耽搁,转身返回了自家这一行人所在的地方。
“长宁,桐乡镇的情况怎么样?咱们今晚就地在这里休息吗?”周大新主动发问道,看着围上来的一圈人,周长宁便把自己得知的消息又说了一遍,与此同时,又对周老爷子道:
“爷爷,要我看,咱们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吧,桐乡镇是肯定不能进的,而且说不定不到入夜时分镇口那里就要乱起来了,咱们先做饭的做饭,休整的休整,吃完饭立刻休息,养足精神,说不定,今晚还得连夜赶路呢。”
其他人或许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周老爷子却是立刻意会过来:“你的意思是,如果桐乡镇的那些人逃出来,我们跟着他们一起走?”
“从桐乡镇出来有三条路可以走,总有一部分人跟我们的选择是相同的,不是说,藏好一滴水的最好方式就是把水滴投入大海吗?这样一来,我们融入人群里也就不算显眼了,更何况,要是能幸运地碰到一个带着护卫队的大户人家,只要我们能跟得上人家的行程,这一路上的安全大概也就不用过多担忧了,要知道,乱起来了的世道,官道上也并非绝对的安全。”
对着其他人还有些征询的目光,最终还是周老爷子拿定了主意,缓缓地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周长宁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看到大家让我多更点儿的留言啦,在这里解释一下:
第十七章 休整
说起来,镇子里或许柴火还需要花铜板买,但是在这路边,什么都缺,柴火却是怎么也缺不了的,不说附近的几个林子,就算是道路两旁的灌木丛,随手薅两把枯枝也能拿来引火。
不过,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要开火做饭的,有家里人少、而且早上出发的时候做了不少干粮的,便打算就这么凑活吃了,毕竟,哪怕干粮是熟着的,保存时间能更久些,但是放得时间长了也会发硬,到时候咬都咬不动。
而周二柱却是个手脚麻利的,周老爷子一声吩咐,立马搬来几块大小相似的石头,三两下便搭成了一个再简易不过的灶台,想着,他们这些大人凑活着整天吃干粮也就罢了,可是爹娘还有孩子们脾胃都要更弱些,一天两天的还成,一两个月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周家其余的人也都各有分工,周大新则是准备带着周长宁去林子里捡点儿柴火,他们今晚就在路边过夜,夜深露重的,不止是照明,取暖也需要烧柴的,这个用柴量可不算小。
然而,临走之前,余光一撇,周长宁便瞅到了杨毅略微带些羡慕而看过来的眼神,想到“系统”上一个任务还是和杨毅有关,思忖片刻,驻足道:“爹,等一等!咱们带着杨毅也一起去吧!”
周大新倒是没什么意见,虽然对自家儿子什么时候和杨家小子关系这么好了有些好奇,但是这一路上的几家人里,也就只有杨家小子和长宁年龄相仿了,两个孩子能交个朋友,路上说说话,也算是件好事。
周长宁走过来的时候,杨永康正在搭灶台呢,他的考量和周二柱完全相似,也是考虑到了自家儿子的身体,不过,他的动作没有周二柱熟练,还差一点儿才能完工呢:“哟!长宁怎么过来了?里正有事情要说?”
“没有,我爹和我要去附近捡些柴火,想着杨叔你这不是也要垒灶台做饭吗?今晚要用到的柴火量肯定不少,就过来问一问杨毅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也能互相有个照应。”周长宁很是客气有礼地说道,然而这话却让一旁的杨毅眼前一亮。
看看周围,即便是比他还小的孩子都能多少帮上点儿忙,他却只能看着爹一个人忙活,站在一旁连搭把手都不知道无从做起,心里可别提有多难受了,捡柴火这种事情,哪怕是长平那样的年纪都能干呢,他自然也没有问题了。
“这......”杨永康犹豫了一下,却在看到自家儿子眼神的时候转换了口风,当然,他也清楚,这所谓的“互相照应”,是周家父子俩照顾毅哥儿还差不多,所以话也说得很是客气: “那你们去吧,柴火也不用捡得太多,差不多够用就可以早点回来了。”说着把一个空背篓递给了自家儿子。
杨毅接过背在身上,连连点头应下,正准备和周长宁一起离开的时候,却见到对方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了板车上露出来的他爹打猎用的弓箭一角。
“诶,杨叔,你还把弓都带出来了呀?我能跟您打个商量不?这副弓箭借我用一次如何?要是有什么收获的话,咱们两家五五分。”周长宁很是大气地说道,看得杨永康一阵好笑,猎物要是这么好打到的话,他早就发家致富了,还需要带着儿子就这么苦哈哈地过着?
“你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口气,罢了罢了,想用你就拿去吧,没打到东西也不算什么,可千万小心着别伤到了自己。”杨永康心里可是清楚,里正一家对这个长孙有多重视的。
孩子们之间永远都是看样学样,见周长宁借到了自家的弓箭,杨毅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技痒,他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地跟着爹出门打猎过,但是在自家的院子里也没少练习箭术,万一第一次跑出去就有所收获的话,想必爹以后对他出去就会更加放心了些吧。
这样想着,趁着自家爹又低下头去搭灶台的时候,杨毅悄悄地溜到板车的一边,也没做声,便从包裹里把之前爹给自己做的那副小一点儿的弓箭取了出来,放在了背篓中,这才快走两步,跟上了周长宁。
周大新自然也是把两个孩子的举动都看在眼里的,见着儿子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也不说些什么泼冷水的话,也算是难得见儿子这样少年朝气的一面,等到他在林子里一无所获的时候,就知道打猎这种事,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了。
然而,事实证明,被“打脸”了的却是周大新这个老父亲,他心里也确实纳闷儿:“你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谁学的射箭啊?而且箭术居然还相当不错,你杨叔教你的?”仔细想一想,村子里擅长打猎的好像也就只有一个杨永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