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我喜欢你。
陛下的眉头皱的愈紧,像个受了委屈的少年郎。锦被下的手又动了动。赢天青看在眼里,犹豫了许久,缓缓将自己的手伸进被中,轻轻握住枯瘦的指尖。
“阿青……”
你终于来接我了吗?
皱着的眉头松开,紧咬的牙关也松弛了。围观的太医松了口气——至少一会儿喂药看来是不成问题了。
阿碧姑姑一把捂住想要呵斥的小福子的嘴,与陈公公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欣慰。他们却不知赢天青花了多大的意志和力气,才没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抱住陛下,将他护在身边。
一如当年,一如那十年。
“我在这里。”她轻声答应,十指相扣,听不见自己声音哽咽。
“我在这里。”
“你要,快点儿好起来啊。”
作者有话说:
赢小天你赶紧掉马吧,亲妈快被虐到了!
明天入v,更新万字大章~
三章合一
“——你要快点儿好起来啊。”
“阿青?”
“——我在这里, 你快醒来吧。”
“……阿青?”
“——快,醒来吧。”
“醒来……吗?”
沉溺于追逐的神志徒然清醒。
眼皮子太重,重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浑身无力, 无力到手指头都没法儿动一动。
这是谁握住了他的手指?元修有些烦躁。可是指尖的触感却让他的心跳突然缓了一拍。
难道……?
头痛欲裂, 有人在絮絮叨叨,声音并不陌生, 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不, 现在纠结的不是这个。元修有些气恼的重新集中精力。握紧他指尖的手心有一道伤疤,疤痕的每一处细微纹路,都是他烂熟于心的记忆。
——他十二岁那年, 先帝下旨,王府大宴宾客为乐王庆生。就在酒足饭饱歌舞升平之时, 隐藏在舞女中的刺客突然发难, 尖锐淬毒的暗器直冲他飞来。
坐在他身边的赢天青眼疾手快掀翻了桌案, 将暗器全部挡下。王府侍卫一拥而上, 刺客被当场斩杀。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之时, 一名蹲在旁边瑟瑟发抖的侍女不知何时已挪到他身边, 匕首的寒光倒映着烛火照进他慌张无措的眼眸中。而在下一瞬,那枚匕首刺进一只手掌的掌心, 鲜血滴落的瞬间,那人已经反手夺了匕首, 将刺杀的侍女打翻在地。
彼时那人混不在意的甩了甩手,随意从他怀里翻出条帕子简单包扎,一边嘲笑他日子过的太艰难,连个安生的生辰宴都被毁的一干二净。他呆呆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却不是被吓坏了, 而是实在不明白, 为什么会有人为了护住他而不惜自己的安危。
这不是他的死士,不是他的护卫,这是与他一样的高门贵胄,甚至与他这荒唐王爷不同,那是将来的镇北军之主,是手握实权的世子爷。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本不能,也不应该,为了个利用他当掩护的狐朋狗友受伤害。
白色锦帕渗出点点血渍,赢天青被赢将军带回府上疗伤,他走时还笑嘻嘻的与自己招手告别,许是不小心扯动了伤口,龇牙咧嘴的跟着赢将军渐渐走远。
后来他带着礼物登门感谢,指尖划过已经结痂的伤痕,赢天青笑着说痒。偏他固执的养成了坏毛病,往后只是一牵手,就忍不住一遍一遍描绘那些渐渐变淡却永远无法彻底消失痕迹。
甚至——若是可以——他更想亲吻它,用唇感触那些纹路,一直刻进心里。
赢天青身上的伤痕不少,少年人总是说伤疤才是军人的勋章。可这一处因他而来的痕迹,是他绝不会生疏和认错的印记。
那么现在,是谁在他身边,是谁在唤他?
唤他醒来的声音与那人并不同,却在他耳中听出了同样的情意。熟悉的眉梢眼角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就在即将拼成一张脸时——
“陛下动了!”
“快,叫张御医来。”
“醒了醒了,让开让开,老臣来把脉。”
温热的掌心从指间抽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手腕被人抬起。指尖的温度暴露在空中,一点点消失的无影无踪。
元修睁开了眼。
“果然是醒了,醒来就好。”
张御医大松了一口气。陛下的脉象虽然还是虚弱,但比先前有力太多,最重要的是人终于清醒过来,后续用药治疗就有了一半的把握。
元修并没有看激动的不能自已的老御医。眼神越过擦拭眼角的陈公公,泣不成声的小福子,和眉眼间尽显担忧的阿碧。
还有一人站在角落,逆光中看不到她的容颜。可是一身宫女的装扮让元修突然明了那人是谁——
除了余招娣,宫中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唤醒他了。
原来是她么。元修苦笑。或许是病弱的缘故,他连脾气都小了不少,倒没有什么恼羞成怒的情绪。只是忍不住苦笑,他果然还是自私庸俗,哪怕本意不愿,也还是期盼和接受了一个替身给与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