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尧一早就听到了动静,这个点儿这动静,还以为是野猫。结果毛茸茸的一颗小脑袋缓缓的冒了出来。
也可以算是一只像野猫一样的兔子。
他看着褚一诺,将还没抽完的烟头在瓦片上碾灭,朝她抬了下下巴:“下去。”
这近乎命令的口吻,褚一诺还就不,另一只脚跟着也上来了。
顾尧被这姑娘这小脾气给气乐了,拿她没办法的无声叹了口气,起身去接她。
“我看你是好利索了。”他轻训一句。
褚一诺伸手制止,自顾自的平稳的走在脊梁上:“别,好利索了,我自己可以。”
连树都能上的人,顾尧也不怎么担心。
他的一双眼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脚,嘴上却打趣:“你这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褚一诺走到顾尧身边“嘁”了声,就着屋脊上一坐,抬眸白了眼顾尧:“彼此彼此。”
顾尧也跟着坐下,拿眼睛检查了下身旁姑娘的支撑点,没什么问题。
目光往上,又看了看她穿的衣服,挺厚实,这才扭回头看着天。
山林有雾气,飘渺于天际,绕着月亮,凌乱了朦胧的莹白。
可今夜繁星正好,仿佛一盏盏刚燃了火的灯芯,点亮了一整片鸦色。
“顾队睡不着在这儿夜观星象,有心事儿啊?”
褚一诺略显调皮的声音听在顾尧耳朵里,就跟跳跳糖似的,又甜又咋呼。
他扭头,似笑非笑地瞧了眼褚一诺,慢条斯理的摆出个事实来:“没人告你今晚我值岗。”
还真没人说。
她知道每晚都有人值岗,但她不知道今夜会值一整夜,更不知道这个人是顾尧。
褚一诺努努嘴,赶紧找补:“你搁这儿上面,值岗?”
在外驻训灵活性高,没有要求一板一眼搁一个地方一站就是一夜,加上这是最后一晚属于休息时段,只要有人守夜就成。
“坐的高看得远。”顾尧说。
不过也确实,褚一诺坐在这上面,院子外面的一顶顶帐篷看的是一目了然。
“哦。”褚一诺拖腔拿调,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顾队把人给拒绝了,在这儿后悔呢。”
顾尧偏着头,好整以暇地盯着褚一诺,黑眸里波谲云诡,他却一言不发。
褚一诺跟顾尧对视了几秒,扭回头看向天上的星星:“别这么看着我,周记者可什么没跟我说。我也没那闲工夫八卦情敌从慕卡尔到渝江,至今都还对你念念不忘,用情至深的原因。”
“那人也没跟你说,你怎么知道的?”顾尧笑的坦荡,问的直白。
“我是谁,跟我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想不知道都难。”
褚一诺有些自豪地双手撑着屋脊,头没动,余光点了下顾尧,说:“第一天来这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先声明,是无意的啊。我无意看到她记事本上的英文字迹,跟当初在慕卡尔落到我手里的又是爱你,又是想让你做她男朋友的那个许愿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我就说她怎么瞧着挺眼熟的,这不就想起了当初在慕卡尔的记者队伍里,就有她这么一号人物。”
就这后面,顾尧竟听出了一丝掩不住的酸味儿。
他薄唇微勾,纵容的目光落在只顾着说话的姑娘身后,伸手虚虚地护在她后面的屋脊上。
褚一诺完全没注意到顾尧在干嘛,还在继续的滔滔不绝:“晚上篝火晚会结束那会儿,我看见她找你了。”
说到这儿,顾尧瞧着褚一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褚一诺没看顾尧,嘴上不停:“也没多久吧,她就回来了,那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明显哭过了。这开开心心的去找你,伤伤心心的哭着回来,中间发生了什么,不要太明显。”
她这才扭过头看向顾尧,语气里带着思考:“话说是你是不是把人姑娘拒绝的太狠了,让她突然想起了我当初没给她把许愿条给挂上去,导致愿望没能成真,直接把表白失败归咎到我身上。合着我?????成罪人了。”
顾尧耐心地问:“她怎么你了?”
“她能怎么我,人话都不乐意跟我说一句。”褚一诺想起周记者回来看她的复杂眼神,多少带了点儿私人恩怨,“我这不合理怀疑一下,毕竟除了那事儿,我也没得罪她不是。”
“可能得罪了,你不知道而已。”顾尧讳莫如深淡笑道。
褚一诺呵笑了一声:“幸灾乐祸是吧,你才是罪魁祸首好么。就你这张嘴,让你来当谈判专家,我估摸着死亡率绝对大于获救率。也就我这人大方不跟你计较,人周记者娇娇柔柔的,哪儿受得了哦。”
“你挺有意思,跟我这儿帮别人打抱不平?”
“哦,那倒不是。我只是求证一下我的侦查能力而已,看来我还真是天生当警察的料。”
“你倒是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顾尧调侃着,另一只手碰到了裤袋,差点给忘了。
他从兜里摸出银哨子递给褚一诺:“哝,拿着。”
褚一诺光看着没接,反倒是好奇:“对了,这哨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也不像是会随地捡东西的人,怎么就捡回来了?”
顾尧修长的手指转了转指尖的哨子,如实说:“我小时候外公给我做了个跟这一个样的哨子,后来送给了一认识的妹妹,我……”
“妹妹?”褚一诺倏然抬高了音量,打断了顾尧,“合着你捡这哨子,是因为想起了你那位,妹妹。”
顾尧被褚一诺这猝不及防的质问给一怔,随即哭笑不得:“褚老师,你讲课学生打断你,你觉着礼貌?”
礼貌你妹妹。
刚走了一周记者,又来一小时候认识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