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一诺点了点头,她看了眼被扶走的老太太。
她如果坚持继续留下来的话,估计老太太也得抢救。
于是,她对褚天言说:“那我在外面等,手术结束了跟我说一声。”
“也好,去吧。”褚天言说。
……
褚一诺靠在楼下门口边的墙上,被初冬夜晚刺脸的冷风吹得浑身都清醒了,耳边全是老太太刚才的话。
渐渐的,眼前像是出现了一块隐形的幕布,上面一一播放着这些年来老太太对她说过很多话的一帧帧画面。
“年三十的过什么生日,小小年纪的吃什么长寿面。”
“你干什么让你弟弟上树,你怎么不去?”
“你是姐姐,让让你弟弟怎么了?”
“成绩好也不一定要学金融,女孩子迟早要嫁出去的,生意还是得留给一鸣。”
“警察挺好的,文职又不危险。”
“生日快乐什么,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
“……”
脸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袭来,褚一诺眼前的幕布消失了,那些久远的声音也跟着消失了。
她掀眸,看向立于眼前的顾尧,老太太刚才的声音又继续在耳边响起。
“你这个克星,丧门星……”
“……别把你的霉运传给我孙子。”
这次是褚一鸣,那万一下次是顾尧呢。
是啊,从第一次见面遇见顾尧就不是什么好事儿,总是在危险的边缘,他也总是在救她。
看来,老太太说的也没错,她就是个克星,丧门星,总是给人带去厄运。
爸爸是,弟弟也是。
如果是顾尧……
不,顾尧不可以。
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手术室里的那个是顾尧,她该怎么办?她承受的住吗?
她实在是没有勇气想下去。
“别胡思乱想。”
顾尧的声音让褚一诺回过神来,她伸手扶住冰袋,自嘲的一笑:“又在你面前丢人了。”
顾尧将脱下来的外套搭在她身上,带着他身上的体温和气息,将她完全包裹了起来。
脸上是冰的,身体却暖暖的。
“也不是第一次了,丢人就丢人吧。”
顾尧边说边仔仔细细地拢了拢外套的衣领,顺势将姑娘的头发理了出来。
一切稳妥,他脚下一挪,挪到褚一诺身旁。双手一环胸,陪她一起靠在墙上耐心等待。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顾尧没有问一个字,褚一诺没有说一句话。
他们就这么平静的看着眼前昏沉的黛色,看着光影下来往的医护,看着夜风吹拂着这世上的每一处变幻莫测。
终于等到后半夜,褚一诺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振了出去,提着一口气,紧张的无与伦比。
她立马站直,接通电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直到电话那头说完,她吊着的那口气才酝酿了下来,脚下一软,眼眶跟着就红了。
顾尧身手敏捷地将褚一诺的双肩扶住,稳稳地把人撑着,看着她挂了电话。
“手术很成功。”褚一诺望向顾尧,“送重症了,可是暂时还没脱离危险。”
“也算是好消息了。”顾尧说。
褚一诺就这么仰头望着顾尧,一瞬不瞬地用眼睛描绘着他每一寸的轮廓,像是要牢牢的镌刻在心里似的。
这眼神温柔而认真。
像爱慕,也像告别。
“我想吃面。”褚一诺弯起嘴唇,朝顾尧笑了笑。
“好。”顾尧点了点头。
渝江的凌晨三点总归是寂静的。
褚一诺跟顾尧出了医院大门。没有开车,而是一路有目的,却又漫无目的地踩着马路,更像是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