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很多道路受洪水和泥石流的影响限制通车,能通往边境线的路就只剩下一条。
绿色的军用吉普沿着这条逶迤的道路,车轮撵着黄泥甩在车身,如狂风般疾驰在路上。
一车的特战队员们换好了作战服,戴好耳麦,检查好枪械,神色严峻地望着车窗外昏黑的天色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山脉。
他们又齐刷刷地偷看着向来出任务都淡定沉稳的顾队,那张俊脸难得失了从容,露出紧张的神色。
想必这次被挟持的是褚老师,毕竟是认识那么久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战友。说实话,连带他们都比以往紧张,想想也是正常。
不多时,他们听见坐在副驾上的顾队收到了旅长的命令。
“营救人质,将私自入我国境的匪徒缉捕。”那边顿了一下,声严气稳,“必要时,可诛。”
“是,旅长。”顾尧沉声应道。
另一边,褚一诺开着车也行驶在这条路上,有她这一身警服作为挡箭牌,一路上路不太好走,但也确实是畅通无阻。
她瞄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在心里暗自掐算着顾尧他们能追上来的时间。余光扫了一眼副驾上对准她腰上的枪口,又瞥了眼身旁格外警惕的男人和内视镜后面依旧戴着口罩看不到表情的男人,脚下的油门松了松。
哪怕被挟持了,也早就打定了注意。
她是警察,是绝对不可能放随意入我国境的犯罪分子离开,她要尽量为顾尧争取时间。
“耍什么花样?”枪口直直抵上她的腰侧。
褚一诺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瞅准前面的水坑碾了过去,车身左右一个摇晃,过了水坑。
“水坑。”她握紧方向盘,额头上和后背都渗着细细密密的汗,声音倒还算镇定,“不减速难道等着翻车?”
腰上冷硬的枪口退开,她梗了下喉咙,听到身旁的男人再次警告:“警官,枪子儿不长眼,你最好别耍花样。”
褚一诺目视前方点了点头,稍稍将车速加了回去。
夜色渐浓,天地皆是漆黑,唯有车头灯照亮着前路,洇开一道光亮。
一片片隐匿在夜色中失去苍翠的山川在车窗外一一倒退,山下的洪流依旧湍急,车子越往前开越荒无人烟。
哪怕褚一诺绞尽脑汁拖慢时间,车子仍然还是快要抵达穿越边境线最后的那片丛林山脚下。
在山脚下停了车,两人摸出手电筒,推拽着褚一诺上山进入丛林。
此时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雨。
“已经到这儿了,你们可以自己走了吧?”褚一诺扭头看向两人。
“这还有这么长的路,你得继续跟我们再走一段,无论如何我还需要警官你的保护。”男人说着拽着她胳膊沿着小路往上走去。
很会说话,说是保护,其实不就是人质。
这人应该是吃过亏,不是一般的警觉。
这一路上就能看出来,他十分的有头脑,只有一个目标,完全不上她的套。
但她更庆幸的是这俩人看样子确实急着离开,比起性命和金钱,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对她见色起意。
下雨天上山容易打滑,褚一诺有意无意地摔了好几跤,搞得自己蓬头垢面,满脸满身的泥污。好在成功地拖慢了一些进程,当然也成功的摔得她浑身都痛。
应该是经常走这条道,他们对界碑的位置格外的熟悉,似乎在隔着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便关掉了手电筒。
四周刹那陷入一片漆黑和静谧,耳边是雨水打在树上,地上,他们的身上,完全凭感觉找方向,脚下踩着松软滑腻的泥土继续向前。
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应该到凌晨时分。
手电筒蓦地一关,眼前顷刻间陷入一片黑暗,待眼睛适应周围的环境,又出现了另一种感觉。
夏夜有雨本也不应该会冷,可她莫名一股子森寒之意从脚底窜至了头顶,被雨水砸着的头皮都在发麻。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偶尔会做的那个无比真实的梦,黑暗,压抑,喘不过气。
褚一诺的双腿有些发软,呼吸也逐渐变得困难,眼前模糊,好像有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碎片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脑子里,拼命的运转着。
她暗自闭眼摇了摇头,想要努力将那些没头没尾的不适之感全部摒除掉,一边强迫自己思索着怎么脱身,一边继续被迫前行。
他们来到山前一处废弃的村屋,男人将她推了进去。
接过另外那个男人递过来的绳子,将她的手脚全部绑住。
他蹲在她面前,笑意浓浓地跟她道谢:“谢谢你了警官,就送到这儿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准备跟同伴离开,似又想到什么,回头跟她添了一句:“哦对了,这山里好像有野兽,那就祝你好运了。”
也料到他们会不讲信用了,好在没有亲手解决她,或许也算是她另一种福气。
褚一诺现在浑身也没了力气,发软发痛的手脚被紧紧的捆绑在椅子上,一双泛红的眼望着两人毫不留情离去带上门的背影,她最终认命般地闭上眼睛。
她想,如果她的命能换上千条百姓的命,也算是值了。
就是,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顾尧那张英俊的笑脸。
很舍不得他,也对不起他。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野兽没有来,身后轰隆隆的响声伴随着地面却震动了起来,越来越厉害。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轰”地一声,她只感觉自己连人带屋被冲走。
紧跟着被淹没在伸手不见五指里,鼻息间全是泥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