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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节(1 / 2)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声传令,“接应”,“掩护”,最后是一声绵长的“开城门!——”

慌忙跳起来,外衣也来不及披,脚跟打着后脑勺,随着几队官兵跑到城下。只见城门缓缓洞开,星光下隐约可见北方旷野,空地上整齐划一地驻扎着如蚁般的军队营帐,升起点点营火,被寒风吹得歪斜。

然而此时大军接到命令,迅速开拔。隐隐听到号令穿梭,营火一簇簇熄灭。

几骑马飞驰而近,马上的乘客全身带血,拖一把刀,眉目看得清晰。

她顾不得矜持颜面,挥着双手大喊大叫:“二哥!武二哥!我在这儿!”

脚下大地震动,武松飞也似的驰近,一道寒风将她笼在当中。

没下马,俯身抬起她下巴,疾风似的轻吻一下,喘息着告诉她:“突袭成功,敌军已乱,趁势掩杀!”再喘一口,加一句,“血不是我的!”

她愣愣的站着没动。舐舐嘴唇,舌尖是金属味、汗味、浓重的血腥味。

然后武松马头一拨,在她身周绕了半圈,跟新点起来的大军汇合,如同点滴入海,顷刻间便看不见了。

第241章 俘虏

来之不易的一场胜利。幽州免了又一场劫掠, 城内人人欢腾。

藏起来的、没被金兵掠走的美酒,一桶桶都搬出来;窖里的蔬菜腌肉搬出来;没逃走的老幼妇孺,争着做饭打水补衣裳,伤员伺候得无微不至。

六万金兵被杀散一半, 斩获金军首脑数十,几个留了活口的俘虏灰头土脸的被扔进城来——不完全是因为宋兵的战斗力。金军何曾见过如此彪悍的汉人军队,因而完全没有做好迎敌的准备, 这才被攻其不备,杀得狼狈不堪。

不少人临死也想不明白, 这样一群虎狼之徒,天星下凡一般的煞神, 当初宋军北伐的时候怎么没见着呢?

完颜宗翰急急下令, 东路军退回中京,南征重新部署。

而梁山、明教的大小部将, 虽然打了一次胜仗, 其实也心有余悸:此前土匪们对敌过的所有官军, 加起来都没有这些女真人血性。倘若不是事先目睹了幽州围城的态势,他们也是难免轻敌的。

好在伤亡并不太多。军队凯旋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老百姓跪在路边, 竟是在夹道欢迎。噼里啪啦的一阵阵响, 竟是将鞭炮也挂出来了。

几个皱纹横生的老汉跪在路当中, 老泪纵横:“当初传闻要打仗,能跑的乡亲们都跑了,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留在家乡等死, 只以为这番便休了!没想到、没想到真的派了兵,把女真鞑子打退了!军爷们就是小人们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啊!请受小人们一拜!”

老婆婆们捧出面饼咸菜,一个劲儿地往小伙子们手里塞,“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大伙连忙把人一个个扶起来。乡亲们眼中的感激不是装的。倘若没有这支突如其来的联军,郭药师仓皇逃走,岳飞独力难支,那么整个燕山府都将是被血洗屠杀的命运。

不少梁山好汉互相看看,心情复杂。过去梁山脚下的那些乡亲们,虽然口头上跟梁山好汉同心同德,但毕竟是每月要交保护费的,又被宋江、吴用以多般手段笼络诱哄,才跟梁山保持着友好的关系;而如今这些和他们仅有一面之缘的燕山府人,只因一场胜仗,就有如此发自内心的拥护爱戴,让人感动之余,深有触动。

不少梁山兵卒喜笑颜开,互相悄悄说:“这次是积德了……真的是积德了!回头给俺爹娘烧柱香,跟他们念叨念叨!”

当初北上时还有人嘀咕,帮大宋国打外敌,这不还是“招安”卖命么?为什么要费劲绕一大圈?时至今日,终于无人再有二话。都知道宋大哥的那种“招安”,是铁定不会换得黎民百姓丝毫拥戴的。而今日的诸般风光感动,足以让不少人记一辈子。

明教军马也很少受过这般箪食壶浆的待遇。一个个面露喜色,暂时忘却了片刻之前的血雨腥风。刷威望刷到了北方边境,此前想都不敢想。

百姓们一拨走了又来一拨,还七嘴八舌地感恩:“大宋朝廷恩人呐!官家万万岁!……”

马上有人觉得不对味儿了。方貌尴尬来一句:“阿拉是江南方教主麾下。”

众百姓一愣神,马上改口:“方教主大恩人!方教主万岁!”

本来就不是大宋治下的臣民,生于战乱之地就是罪过。故国大辽已经灰飞烟灭,燕云十六州被割来夺去,眼下早成了三不管区域。谁能保护得了他们,谁就是恩人。管他派兵的是大宋官家还是什么“方教主”,就算他们自称是吕洞宾铁拐李,也照样能收获一连串的感激涕零。

于是军民和谐,一片鱼水之情。

但且享受眼下的狂欢。此役缴获金兵粮草无数,每个小兵都发了面饼和肉。而立了首功的几百壮士们,都按照梁山规矩,各有犒赏:每人发下价值十石粮的财物,当然是要等彻底安全了再领取。

董蜈蚣偷偷告诉潘小园,燕青四处找人打听,十石米面能换多少金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潘小园忍住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去告诉他,一两。千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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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里那个寒酸的府衙也终于重新有了人气儿:一群立功了的好汉和官兵,混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从此结为生死之交。

潘小园隔墙听着那声振屋瓦的喧闹,抿嘴笑着,知道武松在那儿,也知道自己身无寸功,没杀一人,也不太好过去凑热闹。况且一群大男人喝酒能有什么好看的,于是乖乖等在营里。

可没等多久,却有个小兵被派来叫她了:“嫂子,嫂子!大家伙儿请你去府衙喝一杯!”

她吃一惊,见那小兵神色认真,这才信了,忙说:“等我准备准备。”

不知要她去做什么,难不成是作为“家眷代表“,让人观瞻的?

还是略略整理一下姿容,不能给她家武二哥丢脸。长途跋涉这么久,打扮自然算不上精致。日日都是素面朝天,脸上稍微沾点灰土,就是毫不起眼的路人甲;衣衫也都是棉麻粗布,有时候还不得不换上男装,算不上好看。

这会子赶紧洗个脸,从行李最底下翻出花露香粉,还是大半年前在东京城里买的,还剩着一半没用完,化开敷上;头上盘个简单低垂的髻,尽量显得贤惠良家妇;急切间找不到第二根钗儿,在盒子里掏摸半天,摸出来根镶玉梅花钗儿,记得是史文恭买来送她的,居然忘记还——天知地知,戴上再说。最后挑身带红边儿的衣裙,算是应和今日的喜庆气氛。

这才出来,让那小兵点头哈腰引着,掀帘进了府衙中堂。扑鼻而来的酒肉香气。

一阵雷鸣般的问候。

“嫂子!”

“弟妹!”

“潘娘子好!”

纵使她脸皮再厚,此时也红得透了。偷眼往上看,一眼瞧见武松,还有梁山诸人、明教诸人、韩世忠、岳飞、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宋军将领。倒是也有一桌女将,是孙二娘、顾大嫂、方金芝、梁红玉一干人,面前的空酒杯不比男人们桌子上的少。

除了岳飞,都喝得半酣,笑嘻嘻地等她回话。

潘小园连忙团团一圈万福,“见过各位官人大哥。”

有人大胆打量她一眼,看看武松,就把目光收回去了。也有人藏不住目光里的火辣辣。韩世忠大约是头一次看见她薄施粉黛的女人样儿,眼一直,再看看武松,那神情明显是,这小子艳福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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