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瞳茫然,泪水无意识地渗出来,帝王恍若未觉,慵懒地眯起眼,他的眼睛已经变成血一样妖的兽瞳,兽类的皮毛从尾椎沿着人类的脊骨生长,他微微侧头,鼻梁贴着她柔软苍白的脸颊,缓慢地摩挲。
她这凡人的躯体,只有一点最微不足道的稀薄的灵气,他不需用一点力,就能把她碾得粉碎。
他当然可以不动她,但他为什么要忍耐,她多愿意去死,她抢着去死,她早就死了,再被他弄死一次又有什么不可以。
褚无咎冷冷地笑,眼中泛开一种癫狂快活的色彩,他抱着她,把她背对着按在巨大的铜镜上,狐尾巴一条条把她凶狠按在镜面,像钉住一只飞蛾的蜘蛛,他高大的身体紧压向她,在她耳边轻柔地低语:“多可怜,你还什么都没有尝过,别急,别急,在你死前,我都会给你。”
阿朝被按在铜镜,额头瞬间撞得青红,她脑子嗡嗡作响,神志却反而清醒。
他疯了,阿朝清晰地意识到,他疯魔了。
和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她不能死,李熙送她一条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不能浪费在这里。
她前所未有的清醒,前所未有的冷静。
“好疼…”她用从未有的细软声音,低低地啜泣:“陛下,我好疼。”
那几乎把她活活撕开的狐尾倏然停住,挂在她脚上。
身后紧紧压迫的躯体停在那里,只有他心口一下一下急促的起伏,吹过她耳边的滚烫呼吸,传递着仍然恐怖不定的气息。
阿朝忍着心悸,转过脸,轻轻亲他冰冷的唇角。
所有的宫人都早已退出去,诺大的殿堂,只有她呜咽的声音,铜镜倒映出她柔润的眼睛,和帝王妖异而恐怖的脸庞。
阿朝像看不见他森沉的脸色,怯软地、细密地一下一下吻他。
“陛下,您怎么了…”她的声音惶恐,真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少女,脆弱而依赖地低泣:“我好怕,您别这样,我害怕,陛下…陛下…”
他的心口起伏,那浑重而可怕的呼息,在她一声声低泣和绵软柔弱的依赖中终于渐渐变得缓和,他垂着眼,沉沉看着她。
好半响,他抬起手,慢慢抚摸她脸庞,手掌遮住她的脸,过了会儿,又松开,再遮住,如此几次。
他闭了闭眼,突然把她打横抱起,向旁边走去。
阿朝的心跳急促,却不能露出半点反抗的意思,后背跌进冰冷坚硬的木榻,她抬起头,用茫然而清澈哀婉的眼神望着已经显露出怪物般妖态的帝王,他垂眼凝视她,血红的妖瞳中交错着残酷的兴奋与冰冷的审视,过了好一会儿,那些尾巴绕上来,压住她的手臂,像冬眠前的蛇群,蠕动着贪婪争夺分享最后一餐。
他低下头,鼻梁轻柔蹭着她脸颊,又突然咬了一口,浅浅的血丝渗出来,他手掌在她颈子握几下,缓缓掐住。
他真想把她切开,吞进肚子里,一块块吞下去。
他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两声,慢慢含干净那些血丝。
“你要乖。”他低柔:“你要,乖。”
阿朝眼泪稀里哗啦流下来。
“嗯,嗯。”她呜咽:“我乖,陛下,我乖。”
才怪。
神经病,乖你个大头鬼!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虚假的诺言也是有效果的。
那一声“我乖”之后,褚无咎暂且恢复正常,虽然还是对她淡淡的,但总算不像那天突然发疯,像要把她大卸八块吃了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吃。
那之后几天,阿朝的腿都在打哆嗦,乖得像个孙子,哪怕吕总管后来把她打包放进宣室殿的偏殿、连她那个小院子都给收回去,她也没敢讨价还价——这不能怪她不争气,实在是褚无咎这东西不走寻常路,说疯魔是真疯魔,太狠了,太狠了,她服了,她是惹不起,不图他什么好脸色,他以后能保持这种冷漠平静的态度对她,她都能感动哭了。
阿朝看着宫人们把她的小院子搬空,心里苦得像塞下一整个黄连。
吕总管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奉承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入住宣室殿,这可是哪位娘娘都没有过的殊荣,您有大造化了!”
“……”阿朝诚恳说:“这殊荣我真是消受不起。”
毕竟你没看见褚无咎想把她分尸的景象,那可真是离谱谱上谱了。
吕总管根本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还在笑呵呵,甚至低声道:“自先夫人去后,您可是第一个被陛下这样上心的人,便是赵娘娘也远不如您,您再加把力,若能笼住陛下的心,便是后位,也未尝不可一试。”
“……”看着吕总管野心勃勃的脸,阿朝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只想点支烟,吐出十个八个忧愁的烟圈。
呜,老天爷,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懂她的苦。
阿朝被欢天喜地的宫人们簇拥着,像一只被薅秃了毛的羊垂头丧气往宣室殿走,走到殿门口,却看见另一群宫人簇拥着一个宫装华贵神容哀愁的女人。
是蔚韵婷。
蔚韵婷看见她,顿时怔住,又看着她身后的吕总管与或捧或抬着各种器物的宫人,神色微变。
她试探道:“吕大人,这是……”
吕忠心里自有盘算,贵妃虽早已失宠,或者说根本没受宠过,但就凭曾经昆仑的经历与先夫人自刎前那一声“师姐”,帝王平素也不会苛待她什么,所以他还是和声和气地笑答道:“禀贵妃娘娘,是陛下有旨,李娘娘原来住那院子太荒了,晚上来来去去走夜路不方便,便干脆先安置在偏殿。”
蔚韵婷的脸一下白了,她不敢置信看着吕总管,又看向衡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