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尧搂着她又道:
“就这么说定了。你别想太多,师父泉下有知,定能谅解。”
将云招福安抚好了之后,将她送到软塌上稍事休息,魏尧就去了书房,云招福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范氏赶到鼎盛茶楼二楼雅间里,魏尧已经到了,范氏没有客气,直接就说:
“苏铎可能知道了。”
魏尧点头:“我猜到了。”
范氏叹息:“唉,当初苏铎有意娶招福,被他师父阻拦了,他师父给的理由是身份不合适,他就以为是嫌弃他的身份,可他哪里知道……老先生临死前,定是告诉他招福的身份,苏铎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魏尧站在窗边,看着夕阳斜晖久久未曾说话,范氏却急的来回踱步,若是苏铎为了领功,将她的身份禀告给皇帝知晓,那不仅仅她活不下去,就连云家还有招福都会受到致命的牵连。
“现在怎么办?”范氏忍不住对魏尧问。
魏尧转身,看着范氏,问道:“岳母信我吗?”
范氏一愣,然后立刻点头,若是从前,她定然不敢相信他,可是在对招福这两件事上,魏尧给出了他最大的诚意,范氏还有什么不相信他的呢?
“那你老实和我说,你与小刀会牵扯有多深?”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让范氏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的,不过也只是一会儿,范氏就做出决定,对魏尧和盘托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深,说句实在话,每个朝代都有这种民间的组织在,只要朝廷控制,他们掀不出什么大浪。我是他们的一个托词,我虽是前朝之后,可出身开始就已经是大魏之人,年轻时东躲西藏,总是变换身份,后来到了范家,才安定下来,这么多年来,与他们没什么来往,除了上回,两个小刀会的人被抓到京城,我帮他们奔走了几回之外,就与他们没有什么联系了。”
第196章
“那安庆范家呢?”魏尧接着问。
“安庆范家都是我的人, 范涛不是我哥哥,他是从小跟着我的管事, 没有我的命令, 他们不会擅自与小刀会联系。我和施老先生是旧识,他知道我的身份, 也是小刀会京里的联络人,除了他之外,京里没有其他人知道我是谁。”范氏觉得这个时候,一丝一毫都不能有隐瞒, 这样魏尧才好帮她。
范氏早就对魏尧改观了,自从他帮她在招福面前瞒住她做的事情开始, 她就知道,魏尧对招福是真心实意的, 只有真心疼爱招福, 才会将事情瞒住,让她避免伤害。
魏尧再次陷入沉思, 好一会儿后,才猛然转身, 对范氏道:“既然岳母信我, 那我便放手做了。这件事情绝不能被苏铎捅上朝廷。”
范氏紧张问:“ 你会怎么做?”
魏尧沉默片刻:“明日岳母就知道了。”看看时辰,魏尧回身道:“今天就这样吧,招福睡了会儿, 现在该醒了,看不见我, 又要一个人掉眼泪了。告辞。”
说完这些话,魏尧就离开了茶楼,直奔王府,回去的时候,云招福还在软塌上睡着,魏尧见她睡的香甜,便没有吵醒她,拿了本书坐在旁边看了起来。
云招福这一觉睡的很沉,从傍晚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
这几天因为师父的事情太累了,再加上身子本来就虚,从床上爬起来,喊了一声,书锦就从外面进来了,云招福揉着眼睛问道:“王爷回来了吗?”
这个时辰,师父应该已经下葬了。幽幽叹口气,云招福暗自为师父祈祷。
“还没呢。茶庐那边半夜就来喊了,有些什么仪式要做,王爷从那时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出殡前确实有一些仪式要做,没想到半夜就去了,云招福睡的沉,居然一点都没发现魏尧什么时候走的,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抱上床的。
“去多准备些热水和吃食。王爷回来,身上定不清爽,从昨天开始,也没吃好。”
这些日子,真是为难他了。
云招福挺着肚子起床,刚换好衣裳,洗漱完,魏尧就从外面回来了,见云招福坐在梳妆台前,就过来了,云招福闻见他身上还有一些烧过的纸钱味,眼眶就红了起来,魏尧想伸手安慰,又怕手上脏:“好了好了,瞧瞧是不是幸好没去,那场景你见了还不得哭晕过去呀。我去洗洗,身上都是灰,你吃饭了吗?”
云招福摇摇头,魏尧边除了腰带边说道:“那正好,待会儿一起吃。”
说完就进了内间洗澡去了,云招福让人把早饭准备好,就进了内间,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要帮忙给的,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对了,你看见苏铎去了吗?我总觉得他昨天说的话有深意,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他如今一门心思想要往上爬,他说的师父帮了他,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魏尧坐下,喝了一口粥,目光落在花卷上,拿起来回道:“今儿没看见苏铎,他没去。至于你说的那些,也没什么吧,你师父能告诉他什么会让他往上爬的消息呢?”
云招福咬了一口春饼,左思右想:“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才要注意的嘛,苏铎那么功利,不可不防啊。奇怪,他今儿怎么会没去呢?他那么想博一个好名声,为什么不在师父下葬的时候去做一场好戏给世人看看呢?”
魏尧呼噜呼噜的喝粥,看来是真的饿坏了,一碗下肚,又把碗递给云招福,云招福放下筷子给他盛粥。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儿的。”魏尧坚持自己的看法。
云招福想想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别掉以轻心的好,你还是派人盯着他些吧。”
魏尧匆匆点头,今日虽然不要上朝,但刑部却有其他事情做,吃完了早饭,叮嘱云招福了几句,就出去了。
范氏下午的时候过来,云招福正坐在园子里的秋千上看书,范氏看着很疲惫,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云招福拉着她坐下,问道:“娘你昨天晚上也去了师父那儿吗?”
一般都是子侄留着,范氏用不着留在那里守夜的。
范氏摇头:“没有,昨儿夜里没去,今儿早上去的,心里乱乱的,有些睡不着。”
爹娘和师父相交多年,在扬州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处的相当好了,云招福还记得她爹当年拎着东西,牵着她的手去见师父,师父见了她之后,眼神那么慈祥,师父问了她爹很多问题,还提到过她娘范氏……
可那些事情现在已经过去了,多年过去,师父也去世了,再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家聚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了。
“师父走的时候没什么痛苦,娘你不要想太多了,逝者已逝,咱们活着的人得一步步把日子过好了才行。”云招福安慰着范氏,可范氏却好像不怎么听得进去一样,幽幽一叹:“我也这么想的,只是这么多年相交,总归难以释怀,你爹与你师父,感情也好,你爹的恩师陈阁老与你师父是同门,所以你师父算是你爹的师叔,这些年在京里,你爹有空了边上茶庐去找你师父说说话,谈谈天,如今你师父走了,你爹今后想要谈天只怕也难了,再加上如今朝中又是这么样的光景,皇上越来越沉迷炼丹,朝政几乎不怎么管,你爹身为左相,手下的人被撤换了好多,总之,朝廷也非从前的朝廷。”
范氏这一席话让云招福有些发愣,总觉得今天范氏说的很不一样,可哪里不一样,云招福又说不清楚,试探的问了一句:“娘,您怎么忽然这么多感慨,还有我爹,我听他说的这些话,好像不那么积极呀。”
云公良在朝中做事一向都是积极向上的,他正直不阿,朝中大事一般都秉承着公平两个字,可现在范氏的话中听了,却不是这样了,云公良对朝廷已经相当失望了,如果他失望的话,会怎样呢?
范氏沉吟片刻,对云招福深吸一口气,说道:“是不怎么积极,现在的朝廷,你爹就算想积极也积极不了啊,太子和晋王分庭抗礼,眼看着就要闹到台面上了,宁王现在是不成器了,太子背后又抚远侯和皇后,晋王背后是薛相和薛贵妃,这两边都是势力之人,你爹当年蒙恩师提携,有了如今的造诣,却也抵不住两边夹击,若是要留下来的话,势必要在这两方势力中挑选一方,可你说,你爹是选太子呢,还是选晋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