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不用忙了。”陈意映道,“他们不会在这里吃饭的。”
陆诏年还没出声,陈意映又道:“陆哥哥资助我念书,后来又寄了一笔钱给我妈治病。我妈不会说,心里感激你们。”
看见母亲踌躇无措的模样,陈意映忽然笑了,“陆诏年,我感谢陆哥哥,但不会感谢你,你知道吧?”
“我也没让你要对我……”陆诏年鼓了鼓腮。
“我的世界,我带你看了。你们走吧,一会儿天色晚了,我还得给你们烧油灯。”
“我知道了。”
陆诏年同施芥生一道离开,颇有些相顾无言。
“还看电影吗?”
“我现在需要想想……”
“那下个礼拜天,我再来找你。”
陆诏年默默无言,施芥生想了想,道:“每个人都有各人的局限,我们能做的就是唤醒国民,富的也好穷的也好……都是关乎民族存亡的小齿轮。”
礼拜天,陆诏年在呼喊声中醒来。
“小姐,小姐,鬼子来了!”
轰鸣声引得人们抬头看去,许多城里人也没见过飞机,稚童指着天空问,是什么在飞。
人们看见飞机突破云层,如蝴蝶般嬉戏。
有人张望,有人奔跑,街市里仍在讨价还价。
流弹无痕,碰碰火花砸落青瓦房,附近的人这才惊慌地躲开。
“小姐,你快看!”又绿半身探出窗外,指着空中盘旋的战斗机,“是我们的空军!”
陆诏年还没扣完旗袍盘口,领口敞开大片。她急急忙忙地跑到窗边,只见不同两架飞机缠斗,飞得愈来愈远,快要看不见了。
陆诏年希望那是小哥哥,又不希望是。
陆诏年攥紧了心口,无法呼吸般:“又绿,又绿……”
又绿帮陆诏年顺气,转而双手合十,念叨着“在天有灵,菩萨保佑”。
天空渐渐静了,忽有轰隆一声传来。隔得很远,可声响还是教陆诏年震撼。
陆诏年转身跑出房间,越过阑干看见夫人与姨太太已经到偏厅了,她大喊了一声“母亲”。
“我派人去找老爷,打听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冯清如提着旗袍侧边,努力地快步走来:“我给老大打电话,小嬢不要急,小年你也是,不要大呼小叫。”
冯清如拨了好几次,才拨通电话,陆闻泽安抚她,叮嘱她照顾好一家人。可这人屋子里的女人更着急了。
“怕什么?都给我收住了!敢上阵杀敌,那是英雄!”夫人一句话让众人定住心神。
又绿去街上看了一遭,回来禀:“街上乱得很,但好像没什么大事,都说坠毁的飞机是鬼子的!”
姨太太来回踱步,撞上夫人,垂首不敢表露不安。
夫人淡淡道:“走吧,去罗汉寺。”
陆诏年惊诧抬头。
夫人道:“这阵子我都没去,该亲自去,给佛祖上柱香。”
罗汉寺就在城中心,自古以来香火旺盛。夫人是寺中虔诚的香客,没能出门这段时间,也让家中女眷到寺里供香。
北宋年间,罗汉寺依洞而建,今作古佛岩,存有卧佛涅像等宋代摩岩石刻佛像四百余尊,美轮美奂。寺内藏经丰富,造像奇巧,善男信女常来求吉凶祸福。
她们坐轿子来到罗汉寺,进殿供香。
姨太太想为陆闻恺卜吉凶,熟悉的师傅慈眉善目地拦了下来。
陆诏年见状,跪在佛前,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
“今晨日军进犯,我空军英勇迎战,击毁日机,打了场胜仗……”
本埠晚报刊登了这则喜讯,陆公馆的人总算松了口气。
陆诏年捧着报纸,闭上眼睛。
“这下小姐可以睡个好觉了。”又绿宽慰道。
屋子里灯熄灭了。
隐约听到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陆诏年没有在意,直到什么落地的声音响起,她猛地睁开眼睛。
陆诏年伸手欲打开台灯,一道身影闪来。
“是我。”男人低声道。
陆诏?????年张了张嘴巴,不可思议道:“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