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安。”靳舒宁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 又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怪他,只好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靳承越这会儿还扶着墙呼哧带喘地,快要死了一样, 一个劲儿地干呕, 话都说不出来。
靳朝安懒得再看他们, 率先一步进了院子。
本着节约朴素的原则,靳楚泽、靳承越和靳乐言睡在一间大屋子,靳舒宁和沈夏睡在小屋子,靳朝安则自己独自一间。
没有人对房间分配有问题,大家便各自回房放行李。
一直到晚饭前,老爷子才迟迟出现。
这会儿所有人都已经换上了寺里为大家准备的僧服,棉麻质地的短褂和裤子,一整套全是深蓝色,穿着也很宽松,脚上也都穿着黑色的罗汉鞋。
靳舒宁和沈夏都把头发盘了起来,靳舒宁在发尾还扎了根桃木簪子。
几个人在长桌前规规矩矩地坐好,又过了一会儿,靳盛洪才在元空方丈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咖啡色的海青服,袖袍垂在两侧,脖子上挂着一串长长的佛珠,他虽然鬓发花白,可是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精神。
他们进来后,那些小的便齐齐起身,给爷爷和大师请安,“爷爷好,元空方丈好。”
起身的时候,明显靳朝安慢了半拍,倒是跟着大家一起弯腰点了个头,就是嘴巴金贵得很,半点没张开。
靳盛洪挨个看了他们一眼,第一眼,看的是靳楚泽,老爷子倒没什么表情,这就说明还算满意。
第二眼,看的是靳承越,眼锋扫过去的时候,脸色同时就黑了。
靳承越累了一天,此刻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点精气神都没了,老爷子哼了一声,看都不想再看他,直接转向靳朝安。
靳朝安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儿,不仅一张脸无精打采,整个身子都懒洋洋的,别人都还在站着不敢落座,他就已经盘腿坐在了长桌前,一手抚上了茶壶。
山上的井水倒是不错,煮出的茶带着一股特有的清甜。
靳朝安转着手里的小瓷盏,知道爷爷在看他,也没抬头,反而自顾自地啜饮一口。
“最近身子还好?”老爷子挥了挥手,让大家都坐。
“托爷爷的福,还能再凑合活两年。”
靳朝安亲自给靳盛洪倒了茶,他就坐在老爷子对面,其他人分别坐在他两侧,俨然他是一家之主的地位。
他这话让大家都不敢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靳舒宁看爷爷脸色难看,刚要开口,靳朝安就抢先一步,把沏好的茶推到靳盛洪面前,“爷爷请用茶,尝尝我带来的毛尖,味道如何?”
靳朝安随后又给坐在老爷子身边的元空方丈沏了一杯。
这茶和茶具都是靳朝安自己带来的,刚刚靳承越坐在边上,看着靳朝安的手下把一整套茶具搬上来的时候,整张脸顿时绿得跟怪物史莱克一样!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行李箱这么沉呢!原来连茶台都搬来了!
而且靳朝安的这面茶盘,还是顶级金丝楠木的,市面上根本见不到,价格堪比市中心的一栋大楼,靳楚泽看到的时候,眼波也微地晃了一下。
老爷子放下茶盏,“茶不错。”
“爷爷喜欢就行,正好也给爷爷带了些过来。”
“算你有心了。”靳盛洪看着他道,“喝茶是个慢功夫,只有慢下来,才能得其所,你能有此爱好,也算不错,只是希望你能真正体会到茶中的真谛。”
靳朝安笑笑没说话,反而顺手把刚送到嘴边的茶一把泼进了茶盘。
靳盛洪转头看向靳舒宁,
在看到舒宁和沈夏的时候,板着的一张肃脸才终于有了点温柔笑样儿。
“夏夏也来看爷爷了?”
沈夏立刻回道,“很早就想来看爷爷您的,是我一直抽不出时间,拖到了今日,夏夏这就给您赔不是。”
靳盛洪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沈夏是满眼的喜爱,“无妨,无妨,你能有这份心意,爷爷就已经很知足了。”
“爷爷,夏夏是特地来给您送请柬的,夏夏和老三的订婚日,您可一定要来哦。”靳舒宁还像小时候一样,不管什么场合,看见爷爷就想跟他撒个娇。
诚然,这招对老爷子来说也很受用,他看了靳朝安一眼,后者在惬意?????饮茶,连眼皮都没抬。
“既然是夏夏亲自送来的,那爷爷肯定是要去的,不仅要去,还要给夏夏准备一份大礼。”
“谢谢爷爷,您能来,我和朝安就已经很开心了。”沈夏还是懂事,这会儿靳朝安怎么也该说句话的,可见他无动于衷,一副懒得开口的样子,就赶紧把他的话一起说了,省得爷爷发难,也是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聊了几句,就准备用饭。
其实寺庙里讲究的是过午不食,他们虽说是来修行,但归根到底还是客人,很多规矩自然就没有那么严格。
这一餐,也算是给爷爷过寿,靳盛洪留下来和孩子们一起共用晚餐。
说是晚餐,其实就是几个清淡的素菜,吃饭的时候,也继承了靳家食不言的规矩,用餐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用餐过后,天色已晚,靳盛培也到了经行的时间,“经行”说白了就是在院子里四处走走,行走的过程中要保持内心的觉知,回向人生,也算是一种修行。
他便让孩子们一起出来,陪他去院子里经行。
靳舒宁和沈夏一左一右,走在老爷子身边,其他人就都跟在后面。
靳朝安走在最后,大家都很安静,院子里,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那声音无知无觉地沁入他的心中,一下,一下地搔动着他心上的软肉,让他感到心口越来越痒,越来越燥,越想越烦。
那种思念一个人,牵挂一个人的感觉,真让他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