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在周围的路口拦截,就要顶不住了。
可靳朝安却呆望着一地佛珠,充耳不闻。
他双手抚平,垂在地上,耳边响起靳盛洪和他在红罗寺里的一段对话。
那时他肆意张狂,谁也不放在眼里,连神佛都可漠视脚下。
他怀着戏谑的心提问,「爷爷,忏悔真的能够消除业障吗?」
「只要发心真诚,真心忏悔,决心以后断恶修善,即使无法将恶业彻底消解,也能将恶报减轻。」
可惜,那时他谁都不信。
延悦痛哭出声,她看到三哥将身子面向了窗边,他闭着眼睛,双掌合拢,嘴里喃喃着什么,手掌分开时,俯身向下磕了下去。
磕一下,说一句话,磕一下,说一句话……如此反复,脑袋重重砸在地上,地板很快沾上他额头渗出的鲜血。
他说的是我错了……
在手术室的大门外,他跪在窗前,叩一次首,说一句我错了,再叩一次首,说一句我错了……
地板上的血越来越多,他不停地磕头,不停地说着我错了……
声声泣血,蚀骨挖心……
延悦哭着去拉他,延良直接跪在三哥面前,和他对着磕头。
“走吧三哥,求求您了,您留在这,只会给她带来更多危险,洪爷不会放过您的!她若留在这里,有警察保护,反而是最安全的!?????可您不一样啊……”
靳朝安的包庇罪已是板上钉钉,一旦被抓,大概率是十年刑期。
“等风头过了您再回来也不迟啊!三哥!!!”
延良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再磕,他不忍再看下去了,哭着流出泪来,“三哥!!大小姐还在码头等您!您辛苦谋划了这么多年,难道想让一切全都白费吗!”
靳朝安恍惚了一下,却又继续磕头……
“来不及了!”彭晋握着电话突然转身。
警察追上来了。
洪爷的人也追上了。
几个人全都看向齐优。
齐优朝他们点了下头,他转过身从包里拿了什么,然后走到靳朝安身后。
趁他直起身来的瞬间,齐优迅速将藏在手中的麻醉针朝他后颈扎了下去。
靳朝安很快倒下。
彭晋马上背起三哥,几个人走消防通道立刻撤退。
延悦却没走,她笑着擦了把眼泪,不舍地和他们挥了下手。
“你干什么?!”
延悦:“你们快带三哥走吧,我留下来守着灿灿,灿灿醒了见不到我们会难过的,我还得照顾她呢。”
齐优按着她的身子往外推,“你也走,你三哥也要你照顾,你们都是靳朝安明面上的身边人,他要是跑了,你以为警察能放了你?你们都走,我留下,我是医生,留下无可厚非,我和你们三哥表面上也没有利益往来,警察不会拿我怎么样。”
正好,他的诊所虽然转给了别人,但是心里依然放不下。
还有很多他挂念的病人,如果还有机会做一名医生……
延悦还不想走,她望着手术室的方向,眼泪汹涌地往下掉,延良抓住她的胳膊,朝齐优点了下头,随后便拽着延悦和彭晋迅速离开。
……
不知过了多久,庄灿醒过来。
身边的护士迅速上前,检查了一下她的体征状态。
“你还好吗?感觉可以你就眨眨眼。”
庄灿戴着氧气罩,无声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她只能听到呼吸机的声音。
护士们说了什么,她听不到,但她能看到他们的嘴型。
她们在问她好不好。
她的嘴唇又干又涩,在氧气罩下艰难地瓮动。
夹着心电监护的手指用力蜷起。
心电监护发出警报。
医生进来,叫人在她的吊瓶内打上一针降心率的药。
她睁大眼睛望着医生。
心跳加速,嘴唇持续瓮动。
她拼了命地蜷缩着手指,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把手挪向身体的某一处地方……
可是全身麻药未退,她如何也动不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