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主满腔爱意刹然扑灭,不敢相信道,“你是说,如果老夫人早为你定了亲,你也早就成亲了?”
顾明渊拱了拱手,“天晚欲寒,八公主早些回宫。”
他旋身下了假山。
八公主当场气急攻心,自腰间香囊抠出一对玉狮子,原本她想送顾明渊一只,自己再留一只,何曾想他如此铁石心肠,竟然连她这个公主都没看在眼里。
她是公主,等她及笄,她求着父皇要顾明渊给她做驸马,他也拒绝不了!
她将玉狮子砸碎,忍下了这口恶气,迅速下山离去。
顾明渊从假山下来环顾四周没见着沈清烟,料她是回静水居了,遂折道去和其他人碰面。
傅氏的寿宴至上夜才结束,顾明渊送完客人后回了静水居。
待进院子,厢房那头熄了灯,寻常过了戌时沈清烟就困的要睡觉,今儿个确实夜深了,估摸着人早睡熟,以她的性子,要是有事,明日也能缠着他不放。
顾明渊便也没进厢房,兀自回屋歇下了。
一夜梦醒。
沈清烟睡的有些迟才起来,才听雪茗说昨儿英国公府的主子们都赶回来给傅氏贺寿,就是顾明桢也从外地回了,沈清烟午膳和顾明渊在一桌,也没注意到其他桌上人,晚上早早回了静水居,想来那时她要是留心,没准就见着顾明桢了,沈清烟一时庆幸,得亏她看不到,那顾明桢恶心死了,她要是真跟人面对面,少不得又与他犯冲。
雪茗伺候她梳洗完,见她不打算往顾明渊那屋去,轻笑道,“少爷,小公爷今儿休沐,您不过去找他吗?”
沈清烟转着腕上的捻珠,手支起来腮,面色慵懒疏意,浅摇着头道,“不想去。”
她是赝品,顾明渊看着她心里想的是八公主,她不想出现在他面前。
雪茗不知她又闹什么别扭,但担心她被沈宿罚,便哄着她去找顾明渊把事儿解决,哪知她满不在乎道,“徐世子答应我会劝说父亲的,不用找表兄。”
雪茗便也放心,任她在房里闷着。
顾明渊惯来是早晨去族塾授课,下午呆在院内,沈清烟一个人较劲,他又不知道,等他回院去她厢房,她把门从里边儿反锁了,任他推了好几下在屋里装睡,还是雪茗看不下去了,才把门打开,让顾明渊进来,留他们两人在屋里,好叫顾明渊能哄好她。
沈清烟睡在那张紫玉珊瑚床上,侧卧着身,浓发铺在枕头上,侧颜如凝雪,垂下的睫毛长而密,让她这副假?????装的睡相更显柔媚。
顾明渊的手指触到她腮边,她的睫动了下,盼着他摸过后就收手离开,可那手指慢慢划过她的眼鼻,最后停在她的嘴唇上,在极轻的抚动,然后滑向她的颈子,可能她再不醒,那手指就会往下游走,进到被里。
沈清烟把眼睁开,轻推走他的手指,拉着被子坐起身,往床里缩了缩,靠到床角,很谨慎的望一眼他,再低垂着头,声音细的难听见,“……表兄找我么?”
她在怕他。
顾明渊凝神审视着她。
沈清烟将被子再拉高,遮的只剩一双眼瞳,蔫蔫道,“我昨晚没睡好,表兄要是没事,就请出去吧。”
她对他还用上了客气的腔调,生怕他会对她做什么。
“你昨日有什么事?”顾明渊还是问出口。
沈清烟小幅度摇头,“没有事的。”
顾明渊微蹙眉心,抬一只手要把她圈近,她却异常戒备的推搡着,嘴里跟他求道,“我真没有事,我只是想睡觉,表兄你忙你的公务去吧。”
顾明渊再盯着她,面容已渐冷,“你确定你没有事?”
沈清烟连忙回他没事。
顾明渊收回手,大步出去。
沈清烟愣了会儿,躺下来把眼再闭上,眼泪珠子掉了几滴,她就真的睡了,还梦到了她的未来夫君来接她,只是他没有脸。
把她给吓醒了,正好雪茗进来说,“林姨娘的侄儿林公子想见一见您,跟您当面儿赔个不是。”
沈清烟对林逸景属实没好印象,要不是林逸景害她,她还在学舍住着呢,林逸景就不是个好东西,她才不想见。
但当她看到雪茗提着林逸景送来的丰厚歉礼,便改变了主意,让他赔礼道歉本来就是应该的,她要是不见他,岂不是白叫他给害了。
她便去了茶厅见林逸景。
那林逸景一进来,就曲腿扑的跪倒在地,沈清烟唬了一跳,原本还想给他摆脸色,这下受了人这么大跪,立刻不自在起来,伸手拉他,“你起来说话,我可受不起你的跪。”
她才从床上起来,面庞有种魅人的惺忪,身上穿着暗红金线绣云居家细棉袍,长发用一根玉白缎带扎起,留些许垂下来,坐在暖炕上,手里握着袖炉,真像是被娇养的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林逸景把头抵在地上,羞愧的结巴着,“清……沈六公子请原谅我,我实在对不起您。”
沈清烟哼道,“你现在知道对不起了,当初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骗我跟你做朋友,偷我东西还想把我赶出族塾!”
林逸景抽泣了一声,“我也不想……”
沈清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这一跪一哭,沈清烟就稍微软了语气,“你别这样,起来坐着吧,倒好像是我把你欺负哭的一样。”
林逸景便从地上站起来,也没坐下来,弯腰站着,清秀的脸上挂着两行泪,饶是沈清烟讨厌他,也觉着有点可怜相,但仍硬声说,“你别以为哭两嗓子我就会原谅你!要真有心,会到现在才来给我道歉?”
“我自知罪孽深重,对不起沈六公子,也对不起周二公子,可我是有苦衷的,”林逸景急着辩解道。
沈清烟看他这副急切的样子做不得假,心想着看他能有个什么借口,便道,“你说说看你有什么苦衷?”
林逸景犹犹豫豫朝开着的门看过去,沈清烟便让雪茗把门掩上,这在静水居,料他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
林逸景等门关上后,才幽幽道,“我母亲生了重病,需要许多钱来医治,我父亲是个成天不着家的人,家里有些钱都被父亲拿去挥霍了,我不能看着母亲死,所以才做了这么多对不起沈六公子的事情。”
他眼含热切,语气诚恳,“沈六公子金玉一样的人物,我也是想与你做好友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