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有人故意将证据捅给了许晋良。
难不成是夏翎?
不太可能吧?她和许晋良之间向来势如水火,而且事关四房灭门的重要证据,这个女人要是有的话,恐怕早就拿出来作为威胁了,哪里会假手于人?
难道是鲁胖子?
这也说不准啊,兴许当时他的人留下了什么证据,现在被捅到了许晋良那里……不过,这一点可能性比较微乎其微,毕竟,鲁胖子是老鼠,许晋良是猫,什么时候见过老鼠帮猫的?
那么……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可能性了。
想到这里,庭院中的韩齐,蓦然回首,望着老宅华丽刺眼的双扇镀金房门,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讽刺而阴冷的笑容来。
老爷子果然人老成精,三天前,表面上是把下脏手的事交给了长子夏青松,可实际上,却一直盯着呢!看着夏青松没动静,也顺势装糊涂,却在背地里将韩妈放火烧死四房的罪证捅出来给许晋良,一则是用于威胁,二则是用于警告,一切的最终目的,还是他手上的那份证据!
哼,以为拿我妈来威胁,就能逼我就范,乖乖的拿出那份证据吗?
简直做梦!
可韩齐做梦也没有料到的是,就在他拿着手机走进庭院里低声接电话的同时,夏老爷子同样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狠狠地将手上的古董紫砂壶砸了个稀巴烂!
“小畜生,我就说之前跟许艳红的生意,谈得那么顺利妥帖,原来早就握好了把柄,在这等着我呢!这一手敲山震虎,玩得倒是高明,可惜他选错了人!以为先抛出一部分证据和把柄,就能逼我低头屈服了吗?还敢故意拿捏我,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老头子我玩这套的时候,你这个小畜生还没被你爸射出来呢!”
老爷子破口大骂,原本慈和的脸上一片狰狞扭曲,显然刚才那通电话传来的消息,已经彻底将他气到失去了理智了。
夏青松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碰老爷子的霉头,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爸,这是什么了?”
“怎么了?!哼,能怎么!还不是我们夏家引狼入室,招进来一个白眼狼!”老爷子深呼吸了好几次,强行压下心头的暴怒和歇斯底里,眼神冷飕飕的飘过夏青松的面庞,平静的道,“昨天凌晨时分,网络上出现了一则关于冬夏集团的负面消息,今儿一早,这则负面消息,迅速被多家媒体转载,俨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公关部那群人是干什么吃的?”夏青松斥责的话语脱口而出,“每年拿着大笔的公关费,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压不下来,一群废物!”
这话说完,夏青松又后悔了。
斥责冬夏集团,有老爷子这么个大老板坐镇呢,什么时候轮到他说话了?在老爷子听来,这不是挑战他的权威吗?
老爷子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夏青松,慢悠悠的提醒了一句,“青松啊,你老子我还没死呢。”
夏青松缩了缩脖子,不再吭声了。
明明已经年过半百了,连孙子都有了,可夏青松仍旧对老爷子仍旧怕得要死,在老爷子面前,也越来越没骨头了。
夏老爷子虽然不喜欢儿孙们超出掌控,可也同样看不上长子这副没骨头的怂样。
一直沉默着的长孙夏良栋,难得的开了口,故作好奇的问道,“爷爷,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负面新闻?家里这边,要不要现在动用一些关系,尽量将这种无稽之谈压下去?或者干脆召开一场记者发布会,向媒体和社会公众们强调,这是有人故意抹黑我们冬夏集团的企业形象?”
夏良栋这几年渐渐落寞下来,很少会在这样的家庭会议场合上开口发言,这次主动开口,显然是在故意给自己父亲解围……哪怕之前挨了父亲夏青松一个耳光,现在该帮自己父亲的,还是得帮。
至少在夏老爷子和其他人眼里,是这么看待的。
只有夏青松,狐疑的瞟了一眼自己儿子,这小子向来跟自己不亲,他能有这么好心帮自己解围?
接收到不少暗暗赞叹感慨的眼神,夏良栋目不斜视,正襟危坐,脸上一派诚恳,眸底……却暗暗浮现出一层讽刺而讥诮的冷笑。
帮他解围?开什么玩笑!
对于这个温顺厚道的孙子,夏老爷子心里是极为满意的,虽说当初夏良栋侵吞西曼集团资产的事弄得他很不高兴,觉得白养了这么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帮他父亲,简直辜负了他这么多年的栽培……也是因为这份芥蒂,在西曼集团股权转移到夏翎手上后,老爷子渐渐冷落起了这个长孙,再加上“新欢”韩齐的出现,相较于夏良栋的文静,能说会道、颇有手段的韩齐更加得到老爷子的欢心,夏良栋便彻底失宠了。
如今,韩齐跟夏老爷子撕破脸皮,露出狰狞的獠牙,居然对老爷子敲诈勒索起了冬夏集团的股权,四房又死了,二房被圈禁,老爷子又处于缺人之际,便重新想起了这么个贴心温顺的长孙了。
“良栋啊,”老爷子冲着夏良栋,面容和蔼的招了招手,“坐到爷爷身边来,你到底还是年轻,禁不起事,这种事情哪里是能将解释得清楚的?解释的越多,便越是显得我们夏家心虚了。”
夏良栋乖觉的起身,走上前,坐到了老爷子下手边的位置上,一副虚心聆听的架势。
老爷子眯了眯眼,慢悠悠的道,“现在网络论坛上爆料出,说我们夏家的原材料供应牧场出了问题,不仅仅是涉及到农药残留过多的问题,甚至牧场已经被附近的化工厂污染了,连鉴定报告和化工厂周围图片都贴到了上面。”
夏良栋倒吸了口凉气,仿佛真的为这个消息而震惊了一般,“那、那怎么办?谁干的这事?我们夏家从事的可是奶制品行业的,入嘴的东西,一旦外面有任何风言风语,都会给企业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居然……”
老爷子眸色里闪过一抹冷光,轻飘飘的道,“不过是有人想借用这件事情,给我们夏家一个警告罢了,对我们夏家产生不了什么太大的影响。”
联想到老爷子之前说的话,夏良栋微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爷爷,你是说,是……”
“不是韩齐那个小畜生,还能是谁?!”老爷子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毒的光芒,目光看向门口,仿佛能透过玄关和门看到正在庭院里打电话的韩齐,“怎么偏偏就那么巧,在这种关口——他拿手上证据威逼我交出冬夏集团股权之际,突然在网络上爆料出这种事情?而且跟许艳红的合作,也是他一手促成的,旁人没插手过……别跟我说什么巧合,这事肯定是他做的!目的就是向我施压,玩敲山震虎的把戏!哼!”
夏良栋彻底哑口无言了,低下脑袋,垂下眼睑,借以掩饰眸底的笑意。
东西是夏翎交到他手上的,也是他偷偷潜入书房,在父亲夏青松的电脑上操作,设置了定时发布,发到网络上的。
本来,他还担心,会不会被老爷子查到什么,牵连到他自己的身上?
如今,都不用他甩锅,老爷子就自动将罪名全都归结到了韩齐身上。
怪不得,夏翎非要让自己在这个时间点上捅出这事呢?
老爷子瞟了一眼怂得跟一群鹌鹑似的儿孙们,眼底流露出满意之色,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来,随口安抚道,“你们倒也不用为这件事情担心,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有老头子我活一天,总归是会照顾你们这群儿孙,替你们担着的……西凉省的牧场出了问题,农药残留不说,又被化工企业污染过,产出的牛奶原材料多项重金属含量超标,我们冬夏集团也是受害者,被蒙蔽了,不是吗?”
这很明显,是弃车保帅,将一切责任都甩给许艳红了。
夏良栋会意点头,“爷爷您说得对,我们冬夏集团也是受害者,是被蒙蔽的……我们刚签了合同,准备明年才将原材料投入生产,谁会想到,对方居然在实验数据上造假呢?”
夏老爷子满意大笑起来,“良栋说得对!冬夏集团和蒙元省的合同,明年才到期,我们现在使用得原材料还是产自于蒙元省天然牧场……我们夏家可是一直秉承着良心企业的标准行事,这次爆料出来的事,我们夏家也是受害者……”
夏良栋再度垂眸,忽然开口补充了一句,“要是他再不识抬举,敢用手上的东西威胁爷爷,西凉省牧场数据造假一事,有内鬼勾结也说不准。”
“好小子!真不愧是我们夏家长孙!”老爷子大喜,勉强克制着音量赞叹道,“你说得对!若说我们夏家毫不知情,那也不太可能,分明是韩齐他勾结许艳红,在实验数据上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