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爵西先是看了看她右手,然后才皱眉说:“餐具放着,家里有洗碗机。”
“哦。”她应了一声。本来她一只手也没打算帮他洗碗。
在秋家寄人篱下这些年,她唯一享受到的就是不用做饭洗碗,所以她对这方面不太熟悉。
说到秋家,秋意浓想起那天秋凌打来的电话,不知道秋家怎么样了?
宁爵西把餐具都放进了洗碗柜,又按了按钮,回身发现秋意浓已经上楼了。
秋意浓在镜子前用左手刷牙,怎么都刷不好,索性胡乱刷了几下。她手不方便,今天不打算洗澡了,准备再洗个脸就上床睡觉。
窝在床里上网,她要查一下秋家的事情。
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她这个继女不孝的,秋家发生这样大的事她一点不帮忙,还有说秋家向来对她严苛以待,她袖手旁观是应该的。
秋意浓扫了几眼就把关掉了,她闭上眼睛也觉得奇怪,秋世那个人出了事不可能不向她求救,可是事情到现在,秋世连一通电话都没打来过。
随即坐起身,她拨了秋世电话,那头响了几声后有个疲倦的声音:“小意?”
“是我。”她字斟句酌:“你的身体还好吗?”
“我在住院,你说好不好?”
秋意浓顿了顿,“你身体怎么了?”
“你关心吗?”
秋意浓咬着唇:“明天我去看你。”
“你不用过来。”秋世说话有气无力,态度却很坚决:“宁家一早放了话在我这儿。如果我动用你或是宁爵西的关系,秋宅都可能不保。我辛辛苦苦一辈子,不能老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秋意浓早料到了,有可能是宁家人放了话,没想到是真的。
“爸爸。”秋意浓沉?半晌后,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你有没有爱过妈妈?”
秋世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秋意浓抓紧,手指在颤抖,她的声音却格外认真,一字一句再次问道:“这些年我都没有问过你,你当年有没有爱过妈妈,哪怕一丁点爱过?”
话筒里死一般的寂寞。
秋意浓知道秋世在听,这个男人当年隐瞒有家室的身份,妈妈怀孕之后才知道他早就成家立业,当时妈妈想拿掉孩子,是他说会离婚娶她的。他让妈妈等他一个月,他回青城处理掉他那段没有爱情的婚姻,可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妈妈的肚子大了起来,爸爸却从此没了音讯。
等妈妈把她和秋画生下来之后,才辗转从他人那边打听到,他回去后没有离婚,因为林家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创业。他忙着建公司,忙着招人,忙着当老板,她的妈妈,那个可怜的女人一直相信他会回去。
到死,她都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妈妈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让我不要恨你,因为你是我爸爸。我听了妈妈的话,我没有恨你,可是我想问问。什么叫爸爸,什么叫父亲?这些年,你有做过父亲应该做的吗?你有保护过我吗?哪怕一次?”
秋意浓的声音不大,很低,她一面说一面低头看着墙壁上自己的影子。感觉这个影子就像当年初到秋宅的自己,那么弱小,刚刚丧母,需要人呵护和安慰,哪怕一句也好。秋世没有。他只是冷冰冰的让林世颖把她带回去,冷冰冰的旁观,看着她每天处在林巧颖和秋凌的凌辱和蔑视之下。
那时候她多想一走了之,她宁愿在外面流浪也不愿意待在那个大房子里,那里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的。
她想找妹妹。林巧颖说她知道秋画在哪儿,她就忍,这一忍就是十多年。
在这十多年里,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父爱。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父爱到底是什么滋味。
“小意。”秋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透着无力,“我爱你妈妈,一直都爱,她是个好女人。可是我是个男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人生苦短,我需要事业来证明我活着的价值,我要的她给不了我,林巧颖可以。她是唯一能助我成功的女人,我需要她,但我更爱的是你妈妈,你明白吗?”
秋意浓还是无法克制住内心的失望,这个答案她早就知道,可是亲耳听到仍是觉得残酷之极。
在她十岁之前,妈妈每天都在念他的名字。到了最后一年,妈妈的精神出现了问题,每天都抱着他睡过的枕头。
那时候她多希望秋世能出现,哪怕一眼都好。可是就连出殡,秋世都没现身过。
秋意浓吸了吸鼻子。用淡到不能再淡的声音说:“就这样吧,我要挂了。”
“小意,你帮帮我。”秋世最终还是急切的开口:“你可以不动用宁爵西的力量,你不是对付男人最有手段的吗?你随便找个有钱的男人助我东山再起好不好?你看爸爸养了你这么些年,供你吃穿。供你上大学,你现在嫁进了豪门,你享受锦衣玉食,你不能忘了爸爸。爸爸答应你,只要你帮我最后一次。我保证和林巧颖离婚,她这些年对你不好,我知道,我替你报复她好不好?”
秋意浓冷漠的听着,身体一阵阵泛冷。她感觉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我不会再帮你,从此,你我不再有关系。”秋意浓挂完电话,感觉胸口抑郁的厉害,吐出一长气,陡然发现一道身影立在房门口。
宁爵西从容不迫的走过来,“没洗澡?”
“嗯。”她心情低落,把放到床柜上,拉上被子准备睡觉:“对不起,三哥,我有点困,先睡了。”
身上的被子被掀走,男人俯身过来抱起她:“不洗澡你也睡得着?”
她蹙眉:“我刷过牙,洗过脸了。”
“这里呢?”他拍了拍她的臀部:“不洗洗?”
她尴尬的扯出一个笑容:“我手不是不方便嘛。”
“不是还有我吗?”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脸。
呃,秋意浓绞着手指,仰起脸努力温婉的笑:“三哥,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今天就算是其他人,我看到了也会去救的。”
“我有说什么了吗?”宁爵西垂眸睨着她的脸蛋,嘲讽的挑了挑唇,“我是你丈夫,你救我是应该的,我享受这种心安理得,反倒是你想多了!宁太太。”
秋意浓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