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下颌, 等待着评书人的上台。
李煦川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眼睛滴溜溜的在台子和江砚之间转悠。
一位身穿白衣,双目被白布遮住的男人,被身边的侍人扶了上来,坐稳后,摸索到醒木,一拍,全场安静。
一段精彩的评书在男人口中叙述出,不紧不慢,却字字牵动着人的心。
醒木再一拍,男人收了声,满堂喝彩。
没想着竟是这样有意思。江砚唇角带着笑,看向李煦川。
正拿着花生朝嘴里送的李煦川立刻停下了动作,他倒不知道评书说的好不好,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身边的江砚身上。
现在被江砚问起来,只能含糊的点头。
茶馆中间的台子,上头是没有顶遮挡的,人都坐在露天之下。
阳光照在江砚身上,镀上了一层暖意,看的李煦川移不开眼睛。
就连被大家追捧的评书先生,也没能拉回他的注意力。
江兄!左旭老远就看见一身青色,特立独行的江砚,拉着夫人就过去,你这不厚道,来这儿,怎么也不叫上
后头的话咽到了嗓子里,因为他看清楚了被椅背遮挡住的李煦川。
连忙行礼道,微臣参见六殿下。
没想到刚刚才见过的人,现在又出现在了眼前,左旭只觉得今日肯定是犯冲,不然怎么能遇见两次六殿下。
好在六殿下除了一开始看了他一眼,其余时间都是垂下眼睛,玩弄着掌下的袖子。
江砚也觉得好笑,平日里天天和夫人腻乎在家里的左旭,今个破天荒被他见了两次。
嫂夫人。江砚对徐氏点头。
徐氏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若是没见过她暴脾气凶左旭的样子,江砚会认为徐氏大概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女子。
左旭一把拽过江砚,将其拉到一旁,小声道,你这是带着六殿下出来遛弯?
他不愿意回去,就带出来转转。江砚看了眼被搀扶着下台的评书先生,刚才那人着实厉害,寥寥几句,就能让人身临其境。
怎么?想私下里聊聊?我有门道。左旭一拍江砚的肩膀笑道,
这人落魄的时候,曾在我府上住过几日,算得上是有恩的。
算了。江砚摆手,不私下打扰了。
两人站的有些远,加上周围声音嘈杂,李煦川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只能从肢体动作中看出,这人和江砚很是亲近。
目光从徐氏身上划过,李煦川又低垂下的脑袋,晃悠着腿。
江砚转身下意识的寻找李煦川的身影,就看见他一副被冷落又不敢言说的可怜样子。
倒不是李煦川真的可怜,而是江砚看李煦川带的滤镜太厚,以至于李煦川只要不笑,江砚就觉得这孩子估计又委屈了。
书也听完了,晚膳也该做好了,回去吧。江砚走过去道。
李煦川乖顺的站了起来,看了眼身后拉着自家夫人找位置的左旭,道,先生,他不走吗?
左旭兄是陪着夫人看接下来的戏曲的。江砚自然的拉起了李煦川的手。
没想到等着戏曲的人还真不少,进去和出去的人相撞,走的十分困难。
江砚怕李煦川被人潮挤着,干脆将李煦川抱了起来,快步躲过拥挤进来抢位置的人群。
李煦川只是被抱起有一瞬间的惊讶,而后咬着唇不吭声,小脸蛋顿时红扑扑的,顺势就趴在了江砚的肩膀上。
刚踏出茶馆的门口,李煦川就拍着江砚的肩膀,小声道,先生,放我下来吧。
里头人实在是多,我怕你被踩着,才抱了你,没生气吧?
江砚想,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最不愿意接受人保护的吧,总认为自己长大了。
仔细想想,江砚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有些鲁莽了,大可以在楼上等人落了座,再离开的。
没有,先生对我好,我是知晓的。
李煦川低垂着脑袋,他害怕一抬脸,就被江砚发现自己发热的面颊。
殊不知忘记了耳朵也是红的,江砚只当李煦川是害羞了,也没点破。
李煦川的手腕细的厉害,江砚觉得自己一只手能握住其两只手腕,这孩子明显的营养不良,完全没有同龄孩子的结实。
没有马车,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回去的,一路上是小贩的叫卖声。
李煦川为了忽略江砚掌心烫人的温度,故意装作不在意的看向道路两边。
被江砚瞧见,随着他视线看去。
一串串红艳艳,裹着冰糖的山楂,插在了稻草编织的架子上。
想吃那个吗?江砚没等李煦川回答,便买下了一个,递给李煦川,这东西好久没见着了,还是小时候会吃这东西。
李煦川虽然目光落在小摊贩身上,心思却不在,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的是什么地方。
糖葫芦拿到手上,人还是懵的。
这东西他见过,可惜没尝过是什么味道的。
只见李煦川试探性的舔了一下,冰糖的甜味顺着舌尖传到了大脑,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满脸写着好吃二字。
江砚轻笑,果然没有孩子抵抗得了甜食的诱惑。
两人就一路逛回了府,只要是李煦川多看了几眼的东西,江砚便会要人包上一份带走。
导致两人回到府内,买的东西一个桌子都放不下。
李煦川是一路吃了回来,压根就不需要在吃晚饭了,但为了多在江砚身边呆一会,硬生生装作很饿的模样,塞下了一碗米饭。
最后肚子又开始疼了,江砚才察觉到李煦川的小心思,这家伙吃一下午嘴就没停歇过,怎么可能还饿。
先生,我不是有意的,只不过想多呆一会儿。
李煦川又躺在了江砚的床上,可怜兮兮的自己揉着肚子,眼巴巴的看着有些生气的江砚,心中慌张的厉害。
虽然你多吃些,我是开心的,可不是让你这样难为自己。
江砚不理解李煦川表达自己想法的方式为什么都这么奇怪,并且完全不会顾及到自己是不是舒服,这才是让江砚生气的地方。
下次再有什么想法,直接和我说便是,万不可再用这种法子伤害自己了。
江砚见李煦川不吭声,指尖轻柔的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知道了没?
李煦川不自在的别开了眼睛,是,先生。
如此宠溺的态度,李煦川还是头一次见,眉间还残留着江砚指尖的温度,李煦川趁着江砚转身的时刻,胡乱的揉了把脸。
李煦川作为还未成年的皇子,虽然可以出宫,但必须在宫门落锁前回去。
所以简单的休息了一会,李煦川就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走之前还和江砚反复确认,拉着他的衣袖问,先生,下次可不要忘记来看我。
又连忙补充道,若是先生忘记了,我还会来找先生的。
殿下,微臣的府邸你随时想来便来,不会有人拦着的。
江砚伸手将李煦川的发丝挎在了耳后,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