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江砚没有陪着李煦川继续面对府衙的官员,按住李煦川的肩膀道,你该学会自己承担赞誉或者诋毁。
先生要去哪儿?李煦川见江砚要离开,立马从对话中抽离,专心的看着江砚。
回去休息一会,我在卧房等你说说感受。江砚嘴唇有些苍白,揉了把李煦川的脑袋转身就走了。
前脚踏入房门,后脚江砚便顺着墙滑坐下去了。
宿主!系统焦急道。
没事。江砚缓了几口气撑着爬起来,解开黏在身上的衣裳。
这时门开了,李煦川根本没有乖乖的留下接受官员的道谢,而是简答说了几句,就跟着江砚后头回来了。
不过江砚因为疼痛,感官都弱化了,所以并没有发现。
李煦川没想到看门便看见的是这一幕。
入目是大片的淤青,侧腰和小腹上全是,在白皙精瘦的腰身对比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被,被砸的?在水里?李煦川说话都不利索了,目光闪动,懊恼的拽着头发,在原地踱步。
都是我,都怪我,要是我早发现堤坝要崩,如果我留在房间,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李煦川沉浸在自责里,眼中带着痛苦,不敢看江砚。
心系百姓,不是错。江砚褪下上衣,里头都是小沙石,摩擦着皮肤着实不舒服。
不是!李煦川大喊一声,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奇怪的感情,他很焦躁,一些东西呼之欲出。
先生,我不是为了百姓,我是为了你。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我很害怕这种感觉。
当时李煦川清楚的看见岸上江砚的神情,随后就被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卷入了湖底。
他害怕极了,面对死亡,他头一次表现出了恐惧,他不想失去得之不易的东西。
他想要活着,活着去拥抱江砚。
在洪水淹没他的那一刻,李煦川想起了从前被高繁推下河时的情景,水一样是刺骨的凉。
也一样,这次会有一个人奋不顾身的来救他。
先生,我喜欢你!
安静的卧房内,生涩的告白格外的刺耳,江砚要去拿架子上衣服的手一顿,转身看向李煦川。
小人低垂着脑袋,泪水划过脸颊聚集在下巴处滴落,捶在身侧的手紧张的握拳,浑身都绷得笔直。
你说什么?江砚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快速将衣服穿好,走到李煦川的面前,声音竟可能的轻柔问道,殿下,你知道刚刚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李煦川在江砚的话语中抬头,红彤彤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江砚,里头满是少年的倔强和明白心意后的痛苦。
我知道,先生,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李煦川声音哽咽,胡乱的用衣袖擦了脸,在江砚的注视下,一点点解开自己的衣扣,直到少年单薄的上身露了出来。
风吹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李煦川梗着脖子道,男子之间的事情我都知晓,先生。伸手要拽江砚的衣带,却被后者不留情面的躲开。
出去!江砚和李煦川拉开距离。
莫名其妙涌出来的怒气,不知道是因为李煦川坦白心意后,江砚觉得受到了侮辱,还是面对李煦川如此成熟的态度而感到生气。
先生!李煦川上前,步步惊逼着江砚,若是先生不喜欢我,为何还要冒死救我?为什么这么些年来对我百般爱戴?
我也是人,面对这样的偏爱,我也会心动。
先生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李煦川又是哭又是笑的,表情怪异极了,先生是不是讨厌我了?
江砚拽过架子上的毛巾,劈头盖脸的扔给李煦川,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指着门道,出去!
不然就再也别见了。
后面的话就如同凉水般,将李煦川最后的希望扑灭了,他冷着脸看着江砚,表情说不出的阴狠。
是江砚未见过李煦川,也是真正的李煦川。
生长在阴暗荆棘里的花儿,即使开放的再美丽,也是带着致命毒素的。
透过铜镜,李煦川看见自己的表情,瞬间低垂下了脑袋,用额前的头发遮盖住了表情。
拿过衣服穿好,不紧不慢的将毛巾叠整齐,放在了桌子上。
李煦川快速收拾好情绪,仿佛刚才发狂似的人不是他般。
学生先告退了。
门被轻轻的关上,江砚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他不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导致主角变成了这样。
宿主,主角喜欢上你了。就连系统都不相信,三个世界了,为什么每次主角都会喜欢上江砚。
江砚倒了杯水,猛地灌了下去,他现在有些无法理性的思考,所以决定暂时先不回答系统的问题。
晚上江砚没出去吃晚膳,也没让人送进来,一个人独自坐在椅子上发呆。
恍惚中听见了敲门声,反应了片刻才起身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地上放着托盘,里头是饭菜和一瓶药膏。
大概是李煦川知道自己不想见他,所以将东西放下就走了。
江砚环顾四周,准确的从拐角处看见了躲藏在墙后头的人,藏起来的李煦川永远会露出一片衣角来让他发现。
关门的声音响起,李煦川瞧瞧探出脑袋,发现地上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时候,丧气的垂下了脑袋。
看来这次先生是真的生他的气了,以往只要李煦川撒撒娇,示示好,江砚就会心软,可这一次看起来没那么简单了。
李煦川眼神暗了下来,只要江砚还在朝中做官,那么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转身离去,李煦川看见了楼下正和掌柜商讨的军官,是今天拉着绳子的那位。
李煦川走过去,那位军官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向其行礼道,参见六殿下。
起来吧。李煦川稳重的托起军官行礼的手,将人虚扶起,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这次多亏了你,我和先生才会无恙,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末将纪志。名叫纪志的军官对李煦川的问话显得受宠若惊。
李煦川的笑容带着几分江砚的影子,拍着纪志的胳膊道,起来吧,你的情本殿下记在心里了。
纪志目送李煦川离去,觉得这位殿下完全不像之前表现出的无害和面对人群的无措。
现在的感觉就像困着野兽的枷锁断裂了,这头野兽不再人畜无害,獠牙随时准备着露出。
江砚躺在床上,腹部的淤青在隐痛,大概明天会更疼一些。
脑海中是今天情形反复的回放,最后江砚爬起来,长吁一口气,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