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津递了样东西给胭雪, 他说:“世子说这些以后都用不上了,会有别人给他做,让我把它拿来还给你。 ”
他手上是整理好的香包, 各种样式都有,统共三十几个, 都是以前胭雪闲来无事给谢狰玉做的,里面用的都是精心调配好的药草药材, 凝神静气,驱虫辟邪,好叫他日日换着戴。
如今, 他都让三津送了回来。
胭雪一口气压在喉咙处, 过了片刻才道:“好, 拿过来吧。”
春月上前, 拿了就站在一旁。
结果三津还不走, 徐娉忍不住道:“谢世子怎么回事,既已分开,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然而, 三津却旁若无人的对胭雪说:“知道贵女如今要去南地, 此去不知何时会回,好歹曾经主仆一场,看在彼此曾经的情分上, 特意送来礼品,请贵女收下。”
这下连赵清婉都皱起了眉。
胭雪:“若我不收呢?”
三津:“东西就放在这里, 既已送给贵女,但凭贵女处置。”他一挥手,底下的人早已准备好,动作迅速整齐的将东西搬到钟府门前。
由于东西太多, 眼看着门口都要无处落脚,胭雪才道:“够了,知道世子不缺金银珠宝,我也不需要这些,还是让他送去做聘礼吧。”
三津对她沉默不语,反叫其他人加快速度,东西都抬过来后,他干脆利落的抛下最后一句话。
“祝贵女此去一路平安,告辞。”
迅速离开的背影,让留下胭雪等人一阵静默。
看着堵在钟府门口的东西,胭雪只要叫管事都收起来,挪开位置让出一条路来,好方便赵清婉与徐娉归家。
临走前,徐娉同胭雪说:“我那日,想告诉你的两个消息,其中就是有关谢世子的婚事的消息,现在你与他不相干了,想必另外一个,也就不想知道,我也就不说出来打扰你了。”
他们一走,春月拿着一堆香包,为难的问:“小姐,这些都怎么处置?”
都是自己一针一线绣的,记得当时心怀欢喜,用了心思,胭雪再看它们,有的还是新的,没有用过,这些谢狰玉都没留下,于是说:“都烧了吧。”
旧物伤情,看一次回忆一遍,折磨的是自己,既然已经打算抛开过往,她还留着干什么呢,也不能转送给他人。
谢狰玉送来的礼,胭雪一个也没带走,由沈怀梦吩咐下人,都锁进库房里,等胭雪一走,就找个时日给他送回去。
启程那日,钟家一行人在城门口等待过关,后有滚滚马蹄声响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春月打开帘子看了一会,对胭雪说:“小姐,外头好多骑兵出城。”
她刚说完,就好像听见了从远到近的交流声,春月面露惊讶,“那些少将军……谢世子也在里头,莫非是来追咱们的?”
胭雪被她说的心下一惊,她想谢狰玉那性子,也是极有可能,难道他又要反悔。
然而很快一群人骑着马从钟家的车队旁路过,骑兵开道,重兵也都令人让开不得挡路。
谢狰玉夹在其中,只是在经过时回头看了一眼,胭雪没有同他视线对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又或者,他看的是后面的情况,不是她这里。
原来也不是来追她的,胭雪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她定了定神,将刚才看见的那一幕从脑海中抹去,就当方才无事发生。
南地路远,胭雪自己和她的婢女一辆马车,怕她心结郁闷,每在一段路程停下休息时,沈宣邑都会过来同她聊一会,解解乏。
胭雪:“阿兄方才看见了吗,这路上多了一些无家可归的,我们往南地走,他们却往北地去。”
离了京都,与胭雪说的话最多的人是沈宣邑,其次才是钟老夫人,祖母舟车劳顿,平日都在车内养足精神,胭雪每日休息会过去陪一会,不过说不了太久的话。
沈宣邑比一直坐在马车中的胭雪要自在的多,他不累时还能骑马,累了便能回马车去,看到的自然比胭雪还要多。
沈宣邑点头,眸色深重的道:“我们从南地过来时,路上也不见几个,就是乞丐也会在城里落脚,难道是汝陵发生了什么事。”
再过几日,他们还遇到一支五人的飞骑小队,急匆匆的路过。
打听到消息的沈宣邑从钟老夫人马车上下来后,便吩咐了队伍,加快速度赶回南地汝陵城。
胭雪被这样的气氛弄的有些不安,沈宣邑安慰她,“不必担心,是我家中传信,有言有急事让我早些回去。”
于是还剩半个月的路程,直接缩短到了十日。
南地汝陵城也是一座富裕广阔的城池,胭雪探头看着外面与京都城大有不同的风土人情,来往行人的衣着相貌,说话方式为之新奇,连带的,将远离了京都的那股积累在心头的伤感也挥散不少。
她走后,京都内开始风云涌变。
段鸿被关押在大牢,他等着有姻亲又私底下有来往交情的禁卫统领高斌来救他,圣人没下斩首令,他便还活着,官职没了,家世还在,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只要有人替他到圣人跟前说好话,或是想其他办法救他,吏部不能一直群龙无首,他哪怕复不了官,也能被放出去继续为圣人做事,将功抵罪。
如果这都不行,也好让高斌为他找个替罪羊,偷天换日让他从大牢里出去,只要不被关在里面,总能有成事的机会,或是逃到其他地方,改头换面换个身份来过。
这已经是最坏的打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段鸿收到了高斌派人传来的消息,要他等待时机,会有人将他换出去。其中自然是有代价的,段鸿经营多年的人脉都要为高斌所用,还有段府的一半财富。
剩下的不是说要留给段鸿,而是会被拿去充公。
这天夜里段鸿已经做好准备,被偷梁换柱,也成功出了大牢,高斌的人要将他送往一处隐秘的宅子,然而在路上,一行骑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段鸿惊骇之间走出来,就看见领头坐在马上微带嘲讽,挂着冷笑的年轻男子。
谢狰玉幽幽道:“段大人想去哪儿,地府去不去?我送你一程。”
段鸿强自镇定的说:“世子定然是在说笑,这可不合时宜,连圣人都没说要我去地府,世子不能做圣人的主吧。”
谢狰玉反问:“为什么不能?”
在段鸿心生畏惧,忌惮的瞪着他时,谢狰玉勾起唇角,眼中却流露出嗜杀之意,“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
待段鸿被装在专门为他准备的囚笼里,丢到暗室中后,他摇着囚笼惊惧的喊道:“谢狰玉,你怎敢对我动用私刑!好歹我是你长辈,我与你并无私仇,你快放了我,我答应予你一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