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书呢?
为了避免尴尬,时愈开始找话题。
言淮:碍事,扔了。
时愈:?
言淮:已经看完了。
时愈:
如果没记错,那好像是本必修的物理教材吧言淮考试不用复习吗?
时愈挠头:你上次考试排名多少?嗯,我是指级排。
死亡话题。但言淮看起来不在意。
九。他说。
时愈放下心来,得意道:那也不高吗,不就是我的十分之一吗,你又不是全级第一,怎么舍得拒绝我的教学邀请呢?
言淮沉默了一会儿,提醒他:我今天刚看完那本物理书。
时愈:?
推车一路哐当到教学楼底下,眼看着相处时间不多,时愈赶忙抓住言淮的胳膊,语速飞快:明天开始辅导我读书!就当是你今天把我弄伤的赔偿。
言淮:。
到了,他直接忽视了时愈的话,下去。我把车还回超市。
时愈纹丝不动地坐在灰扑扑的推车上,赖着不走。
两人对视片刻,推车上白皙的少年甚至还朝言淮笑了笑。
淡樱色的唇角翘起,是个讨好又乖巧的弧度。和主人那副时刻盛气凌人的模样完全不符。
时愈放软了嗓音央求他:我真的是个好学生,你教教我吧,我会给你付报酬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看着我这张脸,难道不可怜吗,你忍心
言淮看了他几秒,开口:时愈。
时愈忙道: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言淮轻飘飘出声:你的脸肿了。
都是蚊子包。
次日,时愈戴着大口罩一瘸一拐地到了教室。
熊猫是他在班里的好哥们,一见时愈低着头走进来,就大呼小叫:哟,时少爷,您被人打啦?
时愈欲盖弥彰,企图洗脑自己忘记昨晚的惨剧:不小心摔的。
熊猫跳过来,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时愈的样子,压低了大嗓门问:你昨天堵人不顺利?
周围埋头刷题的同学悄悄竖起了耳朵。
在一中的夜话传闻里,时愈作为本届的恶霸小少爷代表,听说经常带着小弟在外面惩善扬恶,强抢民男,方圆十里的奶茶店老板都被他欺负过,学校里的野猫见了他都撒爪逃命,堪称令人和兽都闻风丧胆。
虽然目前这些传言还没有得到有力的目击证明,但证据这不就来了嘛!
八卦者们竖着耳朵听堵人消息。
时愈瞧起来病怏怏的,无精打采,声音在口罩下闷闷不乐:别问了,烦。
不仅不顺利,还赔了半条腿,以及收获了一脸的蚊子包。
学校的蚊子仿佛带着毒,昨晚好不容易肿包消下去,却变成了红点。时愈昨晚站在宿舍镜子前,对照着派发的登革热手册看了半小时,才勉强接受自己暂时毁容的事实。
周围的八卦群众用眼神互相交流,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几个大字:
时愈打架斗殴打输了!哇塞。
行不问就不问。不过大热天的你在教室戴什么口罩?
熊猫扯开衣领,教室开着空调,可似乎也挡不住暑气:是什么新的装逼方法?
时愈闷头走向自己的位置:怕传染感冒。
熊猫:你感冒了?
时愈:就不能怕别人传染给我?
熊猫:
一瘸一拐地走到座位上,时愈颓废坐下,他的同桌动了动,转过头:你怎么了?
时愈瞥他一眼,哼唧两声,摆明了不想回答。
不说也行,同桌说,就怕我回家后你爸要问。
时愈盯着自己膝盖上那块红药水看,冷淡开口:你编个理由骗他不就行了,我这周末不回去。
同桌:你不回去留在这里被人打?我没有帮你收烂摊子的癖好。
时愈很焦躁,直接说:那就别收,我自己应付他。
旁边的男生笑了笑,语带嘲讽:行啊,反正你爸顶多罚你一周不吃冰淇淋,我家再让我傻逼一样半夜去超市买个冰淇淋给你送过去。
时愈的目光终于从伤口上移开,抬起眼:莫烨,你和我发什么牢骚?
他的同桌莫烨,也是时愈的表弟,两家人同住一条街那种。
只不过莫烨的父母生意这两年不好做,总是跑过来明里暗里巴结时父,连带着逼儿子去巴结时愈。
时愈倒觉得因为这个,莫烨心理有点变态。
有气自己和爸妈说去,时愈打开课本,厌倦道,别在我跟前找脸。
周末。
高三其实只在周日放半天假,但考虑到刚结束一次大考,于是这周罕见地放了两天假期,学生们都跑光了。
时愈往书包里塞了两本书,胡乱背起,慢吞吞走路去了图书馆。
炎热夏季,图书馆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但时愈这趟来不是为了蹭空调。
刷卡进馆,时愈左右看看,选择乘电梯上了第三层。
这层的藏书柜放着大量的社科技术类书籍,是个连免费蹭书的学生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很冷清。
时愈绕过一排排伫立的书架,不久后停下脚步。
果然没预料错,言淮就坐在这层最里面的自习桌旁,正安静地垂眸看书。
边上大块的落地窗透亮,望出去是一中宽阔的体育场草坪,言淮在这个无人的角落里,默默翻过了一页书,速度很快,仿佛只是随意浏览一番。
时愈站在几排的书架后,从图书上方的缝隙里看他,觉得这人真奇怪。
很孤独,但似乎不怎么寂寞。
像是习惯了一样。
言淮周末从来没有回过家,上午图书馆,下午家教或者其他的兼职,晚上回学校,时愈跟了他的行程一段时间,越发感到离谱。
这人除了学校没地方住吗?
也许是家境贫穷,或者家人不在本地。
但也从来没见到过同学和他一起来图书馆。
时愈开始幻觉自己心里升腾起了一股堪比母爱的怜意。
这莫名其妙的幻觉导致他走到言淮面前时,一反常态地收敛起了嚣张的气焰,乖乖在对面坐下,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书。
言淮抬眼:?
时愈礼貌道:我可以坐在这吗?
靠窗的自习桌全是空位,他却偏偏要坐在言淮对面。
言淮没什么情绪地低下头,倒是搭理了时愈: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