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急步上前,捡起珠子看了一眼,走了回来,面色凝重,道:“姑娘,是!”
扶风忙伸手接了过来,玉色温润,是方才那串珠子的其中两颗没错。只是怎的出现在这里,却又只有两颗?方才过来之时二人并不是没有细寻,为什么就没有看到?
扶风感觉脊背发凉。
秋桐顺着找到珠子的地方四下寻了一圈,不一会儿又传来了秋桐的低喊声,“姑娘,这里还有两颗。”
这廊桥七扭八拐的,隆德伯府后院宽阔,这廊桥分了好几路,如今发现的珠串都是在廊柱下方,稀稀拉拉也并没有碎裂,如若是高处跌落,必是溅洒一地,玉质清脆,少不得有一两颗要碎的。
如今颗颗圆润,又不在一处,定是有蹊跷。
扶风很想就此罢了,眼看这就是个圈套,不知道指向什么地方。用的又是这方才众目睽睽之下接过来的玉珠串,拿捏的分寸又适当非常,这布局的人是想要什么?
如若就此丢开了,万一问起,或是稍后老太君问起,老老实实答了,虽说丢了脸面,却也不会惹出什么是非。
可是如此一来,顾母的脸面又如何放?
扶风作为一个初初踏入世家权贵女眷交际圈的大家闺秀,竟在德高望重的老太君亲手赏下来的珠串当日就给弄丢了?教养到哪里去了?是看不起老太君的物件?还是看不起隆德伯府?
深究下来也是一番过错。
扶风左右为难,手里紧紧攥了珠子,心里越发愤怒,自己向来就是怕招惹了谁,少不得躲着藏着,只恐出了头。就这也能被人下袢子,图的是什么?
秋桐见扶风为难,咬了咬牙,道:“姑娘,奴婢先送您回暖阁,稍后奴婢自己过来寻。”
扶风想了想,如若这事儿对着扶风来,秋桐过来寻想必是再寻不到一颗了的,便道:“我在这儿等着你,你四处寻寻,别走远,寻到多少算多少,稍后你拿根线串了,好歹挡过去,回去了再让母亲寻个差不多的串上便是了。”
秋桐听扶风的吩咐,在廊桥的廊柱子底下寻过去。
不一会儿,便看到秋桐惊喜的弯下腰去,又直起身子,抬起手摇了摇给扶风示意。
扶风提着一颗心,只怕出什么周折,只消再寻上两三颗,勉强串个一圈也就挡了人眼睛了。
秋桐走开了七八丈,扶风有些看不到,林立的廊柱有些晃眼睛,扶风有些担心,轻喊了一声:“秋桐?”
秋桐从一根廊柱边探出身子,伸了伸手。
扶风吁了一口气。
探了头去看。
秋桐似乎发现了什么,弯了腰下去,被廊桥边上的栏杆挡住了身影。
扶风伸长了脖子看,半晌不见秋桐直起身子来。
心一慌,急呼:“秋桐?”
此时廊桥处并无丫鬟婆子路过,空寂无声,只远远从广厦那头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和敲打乐器的声音。
扶风一颗心往下沉。
顾不得什么,提起裙子就往秋桐方向小跑过去。
秋桐若有什么闪失,那脸面什么的又算得了什么?
扶风心里着慌,脑中一片空白,又提了声音喊:“秋桐?”惊起两只寒鸦,扑棱了一下翅膀,“呱呱”飞走了。
扶风小跑了一段,到了秋桐方才蹲下去的地方,空无一人。
定睛一看,两颗玉珠子赫然在目,秋桐却不见身影。
扶风觉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心里的惊恐越发放大。
在这堂堂隆德伯府里,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在眼前消失了一个人。
扶风觉得浑身发冷,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手也越发颤抖,蹲了身子去捡那两枚玉珠子。
羊脂玉珠子在冬日里暴露在冷空气之下,入手寒凉刺骨。
扶风蹲着攥了两颗玉珠子,抬头扫视了一下,左前方一株石榴树脚下一片衣角,翠绿澜边绣的迎春花。
秋桐的衣襟!
扶风攥紧了珠子,站了起来,顺着衣角方向走了过去。
只是一片衣角,并无秋桐身影。
石榴树耐寒,寒冬腊月里,枝叶虽不如夏日繁茂,也是葱郁的。
绕过石榴树,眼界一开阔,一座小阁楼矗立,阁楼一圈是镂空的木制窗棱,贴着白纸,一扇小门打开着,犹如一只张着嘴的牢笼。
一阵寒风吹来,扶风又打了一个颤,越发觉得阴森恐怖。
真想什么也不顾就跑回去。
可是扶风不能,秋桐虽说到扶风身边半年左右,却忠心耿耿。更别提这秋桐是扶风的贴身丫鬟,有个什么意外扶风也得不了好。
扶风掏出一个荷包,将玉珠子放了进去,系紧了口袋,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子向那阁楼走去。
阁楼里也烧了地龙,刚刚接近门扉,一股幽香就传了出来。
一面一架人高的八片扇屏风,绣着碟戏富贵牡丹。两张软椅,一张棋盘,棋子零落散放,仿若刚刚有人在此下棋一般。
扶风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的剧烈跳动,血流速度加快,双手有些发抖,喘的气急又粗。
谧静。
远处的穆桂英挂帅正在高亢的吟唱最后的散板,声音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