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祖宗话,婢妾今日看那新夫人着实是太漂亮了,又有些眼熟,方才失了态,求老祖宗饶恕。”
李氏从鼻子哼出一声,道:“你要知晓你的身份,莫要因为我宠你你就不分尊卑。”
卢风跪在地上,温顺的回道:“是。”
李氏见卢风态度谦卑,方才消了点气,鼻子里哼了一声“嗯”,才让卢风起来。这卢风,平日里自己宠着,在姜氏面前给自己撑脸子,今日却丢了这个丑,没得让自己少脸。
卢风请了罪,又揣摩着李氏的脸色,慢慢的说着话,才哄了过来。
见李氏哄得高兴,方才道:“老祖宗,听说这新夫人是顾侍郎府上的,是个三品大官儿呢,真是好福气。”
李氏笑容淡了一分,道:“这二品以下的官家,除了那封了爵位的人家读出来的,多是寒门起来的门第,根基浅薄,如若再没有合适的人接替,也就能混个几十年的富贵,算什么稀罕。”
卢风听了李氏的话,一脸的崇拜,道:“老祖宗看得真清。”
李氏道:“这京里天子脚下,从楼上扔个秤砣下去,都能砸死几个三品的官,当不得什么。”
卢风又道:“不光说这出身,便是那样子,啧啧,真真是长得好。”
李氏看着桌子上的弥勒佛,想说什么又吞了下去。
卢风察言观色,便也闭了口。
等到掌了灯,卢风又伺候李氏洗漱了,这才拖着僵硬的腿往芙蓉院走来。
将将进了院门,便又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卢风一肚子的火,气冲冲的进了门,怒道:“怎么回事,成日里就是哭哭啼啼的?”
奶娘跪着请罪,道:“姨娘,今日姐儿不愿意吃奶,吃了就吐吃了就吐,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
迎春正轻轻的哄着孩子,见卢风一脸怒色,忙道:“可能是今儿中午出去吹着风了,晚些时候应该就好了。”
今日里中午,卢风要带了孩子去栖福堂给李氏瞧,迎春有些担忧,道是外头风大,卢风说多裹几床小被就是。岂料回来后就有些不舒服,不愿意吃奶。
卢风心里的愧疚只微微闪过便消了下去,道:“既如此,便带下去吧。”
奶娘接了迎春手里的孩子退了下去。
卢风对于这个孩子,感情非常复杂,本以为被严谦纳为妾,是最好的出路,少不得想法子笼络严谦,却不成想这孩子来得这么早。妨碍了与严谦的感情不说,生生孕中又遭了不少罪,费劲千辛万苦的生了下来,却又是个丫头片子。
卢风生产后,尝试再次笼络严谦,只是肚子上未曾消退的赘肉藏得好好的,都不敢让严谦瞧见,加上生产之后,松弛的产道吸引力大不如前。
卢风有些恨这个孩子,恨她打碎了自己的梦,让自己挺着个肚子出现在了严箴的面前,恨她让自己不如之前一般受严谦的宠爱。
到底也是自己亲身骨肉,卢风想了想,吩咐迎春,“你让奶娘经心些,若有什么不妥,及时报了来。”
迎春笑着应了,又道:“姨娘可用了晚膳了?”
卢风得李氏赏了菜倒是也用了些,只是折腾这半晌也饿了,道:“可还有什么吃的?”
迎春道:“现成吃食就是些糕点,若是姨娘等得,奴婢去大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快些做的。”
卢风心里腻烦,道:“罢了,不拘什么,吃一两口就是了。”
迎春端来了一叠栗子糕,卢风胡乱吃了,道:“今日院里可有什么事?”
迎春迟疑了一下,道:“今日红叶来寻奴婢说了几句话。”
卢风扔了手里的栗子糕,道:“说了什么?”
迎春道:“也没说什么,就是问奴婢最近过得可好。让奴婢代问姨娘好。”
卢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道:“如今越发热闹了,真真是想不到,也不知道让她瞧见这位新夫人是什么表情。”
迎春狐疑的看着卢风,道:“姨娘说的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
卢风道,“我今日与你说,也是要提前给你打个招呼,省得你临了出了差错。你便是想破脑袋你都想不到,咱那新侯夫人是谁。”
迎春奇道:“不是顾侍郎府上的姑娘,姨娘为何如此意外的样子,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么?”
卢风伸手捡了个福橘来剥,长长的指甲嵌进橘瓣里,汁水流了一手也仿若未见。脸上的表情晦涩莫名,一字一顿的对迎春道,“我也知道是顾家姑娘,只是想不到,这顾家姑娘,竟然长得和咱那倾国倾城的扶风姑娘一模一样。”
迎春本是在拾掇桌子上被卢风扔了一桌子的橘子皮,卢风话音刚落,迎春放在簸箕里的橘子皮便撒了一地,忙不迭跪下去收拾。
卢风斜了一眼迎春,只听这么一说就如此沉不得气,可想而知方才自己看到的时候那种震惊和不可置信。
迎春收拢了橘皮,又寻了丝帕来给卢风揩手,迎春自然是知晓卢风的意思,虽说卢风只说那顾家姑娘长得与扶风一模一样。但是,往日并不是不知道扶风与未风都是送给了侯爷的,为何这扶风转身一变,就变成了堂堂三品侍郎的嫡女?还如此光明正大的以正室身份嫁入了侯府?
迎春想起在后宅里成日躲着不轻易出门的未风,她知道吗?为何一同进的侯府,地位却是如此天壤之别?
她应是不知道,否则卢风为何会说出此番话来。
卢风见迎春不发一语,嘴角略微一歪,道:“这就吓着了?我可跟你说,如今我是黄平江的外侄女,他遭难,我少不得夹着尾巴过日子,你休要露出丝毫马脚来。我倒要看看,她能瞒到几时。”
迎春此时心情非常复杂,说起来她对扶风印象不错,为人态度谦和真诚,对待木棉如同亲姐妹一般,让自己添了许多嫉妒。
可是作为卢风的丫鬟,她自是知晓卢风对扶风的忿恨,此时面对卢风的叮嘱,只低声应了了事。
卢风嘴里细细的咀嚼一只橘瓣的丝瓤,嘴角微扬,竟然带了一丝笑容。
迎春忙不迭的低了头,半晌,又低声道:“姨娘,这事儿是不是得提醒一下未风姑娘?万一未风姑娘露出了端倪,会不会影响到姨娘?”
卢风冷笑一声,道:“你太小看我这个妹妹了,说起来我们的身份都见不得人,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城府,怕是连我都比不上,岂会露得出马脚。”
迎春低着头,仍低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