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灵佩将紫环一侧往洞府门前贴了贴,待无形的灵力罩往两边一分,就跨步迈了进去,脚步轻若无声。
她不意惊动秦绵的。
傅灵佩可惜地拉了拉嘴角,看着放下双脚,恢复正常坐姿的秦绵:“秦师姐。”
秦绵自昨夜起就没见过小师妹,虽知修真者独立自在,除了道侣外原本就没有日请夜报的道理,可此处艰险不同别处,她仍不可免俗地担忧,就算是打坐修炼也极容易惊醒。
她正要打趣一番,却被傅灵佩的脸色吓了一跳:“师妹你……”怎么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见傅灵佩的脸色白得吓人,腮边的几绺发丝还紧紧贴着腮,像是受了一番磋磨似的,眼眶微微泛红。她还从没见过那个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小师妹这般失态的模样。
傅灵佩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师姐,没什么,就是……眼里进了点沙子。”
“笑不出来就别勉强自己了。”秦绵讷讷说道,她一向讷于言辞,不太会安慰人,几步下了塌,抓耳挠腮地走来走去,又不敢轻易询问人的伤心事,闷得几乎要将地砖都踏破了一般。
欲走到傅灵佩面前,又似眼前是个易碎的琉璃。
傅灵佩见其神色,反倒心里松了一松。
秦绵这一副炸猴模样,发髻也被她自己抓得乱糟糟,颇有几分滑稽。
“师姐不必担心,只是师妹日前被一丑物吓了一跳,才有些失态。”傅灵佩将娇娇轻轻放到塌上,在旁边盘腿坐下:“晚了,师妹有些累,就不陪师姐聊天了。”
说着,双眼阖上,真正打坐修炼起来。
秦绵向来是个粗枝大叶的,见傅灵佩这么说,就这么信。再瞅了两眼,见无异样,也大跨步上了塌,重新修炼起来。
一时间,室内除了偶尔飘过的小狐狸打呼噜声,静得连根阵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傅灵佩真正心无旁骛地修炼起来。
夜安凉,人初静。
无形的灵力在室内静静循环流淌,汩汩地流入打坐的身躯。
等第二日天明之时,她才从入定中醒来,惊讶于此次自己进入修炼状态居然那么快,修炼效果也比平时好了许多,精纯的灵力溢满全身,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非但不曾影响她的情绪,反倒给了她更足的动力,推着她不断向前。
本该如此,原该如此。
修真者切不能因一时失意而颓唐,否则,翻盘的机会永远落不到头上来。
“早安,小狐肆。”傅灵佩点了点娇娇挺翘的鼻头。
乌发被高高地绾成一束,自然垂落下来,露出清晰的眉眼和光洁的额头,平白多了丝飒爽和利落。
娇娇乌溜溜的眼珠子直直地望着傅灵佩,见她又恢复了原来模样,才叹了口气,故作老气横秋道:“老大,我差点以为你被美男子甩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傅灵佩:“……”
忍不住狠狠地敲了下它脑袋,什么时候这只臭狐狸修炼出这种一箭穿心的技能了?这种正中红心的感觉,还能不能好了!
娇娇委屈地揉了揉脑袋,心道:“哼,果然之前觉得老大漂亮是错觉!还是只母夜叉!”
傅灵佩自是不知她心里如何想,看看周围秦绵已经走了,显然先去了分理处,便也抱着小狐狸走了出去,很快便到了分理处。
仍然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跟秦绵打了声招呼,傅灵佩自去排队不提。
执事们依然效率很高,那日得了傅灵佩签字的刘玉见到傅灵佩更是笑开了花:“傅真人!”
傅灵佩抱歉地拱了拱手:“昨日一日有事耽搁没来,不知是否耽误事?还有我那些队员们……”
“无妨无妨。”对于傅真人这绝对支持者的刘玉来说,只要看到傅真人安好,他便觉无大事了:“昨日一日,正好你的队员有三人从缺,正好又给你补齐了三人,只是……”
刘玉为难地看了眼傅灵佩道:“昨日从门派传来消息称,孙宇的魂牌已碎,他师尊找上门来,硬要真人给个说法,可不幸真人不在,这不,”他下巴朝一旁伮了伮,道:“等在这呢。”
傅灵佩将紫环验了验,重新接了任务,从从容容地转身,正见到一人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
还是个熟人。
仍然是一身脏兮兮皱巴巴的灰袍,吴江正面色不善地瞪着她。
傅灵佩不由扶了扶额:“居然是这人。”
许久不见,吴江已经晋阶到了金丹后期,身为天器峰峰主田波光的嫡传弟子,显然他还是过得不错的,如果不算上外表的不修边幅。
“吴前辈,好久不见。”傅灵佩仍然秉持了旧时称呼。
“晤。”吴江眯了眯眼,恍然一悟:“原来静疏真人是你。”
显然是刚刚才认出她来。
对于常年沉迷炼器之人,最钟爱之物便是各式各样的炼器良材,至于美人还是天才,那便似泥塑木雕,过眼不过心。若不是从傅灵佩手中得了冷元法,让天器峰的炼器术更上了一层楼,他也不会记得。
想到这,他面色缓了一些。
傅灵佩见此,忙道:“前辈若要交代,今日酉时晚辈在此,前辈自可前来一会。”像吴江这般的炼器大师,是不需要去前线打打杀杀的,只需在门派里炼炼器,定时交出定额法器即可。所以,他的时间是很充裕的。
当然,傅灵佩其实也可向门派交代自己的炼丹师品级,这样也能用丹药代替带队出巡,可如此一来,她便被困在室内,这般好的一次锻炼机会就会白白丧失,她自是不愿。
对傅灵佩而言,她并非纯粹的剑修,但唯有战力和修为,才是她考量的第一位,丹道品阶,不过是为了她的修炼做辅助,她不会去做那捡芝麻丢西瓜之事。
吴江明白她的顾虑,既已找到正主,他就不急了,何况此人虽面貌美艳,却眉眼清澈,一看就不是那作奸犯科之人,便也点头同意这个提议,拢着袖子慢吞吞地走出了帐篷。
傅灵佩这才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