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疏,阴阳颠倒,生于极阴之地的生灵会不计代价破坏它成形,我需要你的帮助。”丁一手臂不停,笔下碎金流动,口中却缓缓道。
语气笃定,仿佛认定了傅灵佩不会失败一般。
傅灵佩自然是骄傲的,当初在莫愁所居山庄的地下与那阴煞斗了三年,现如今自然也是不惧的。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她却越打越心惊。
这些阴煞之力的魂体不知发展了多少年了,实力比之上次遇见的强了不知多少,但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有意识地在互相吞噬,一旦被傅灵佩打散一个,其余的便会一拥而上,分而食之。而分食过后的“阴煞”又仿佛大了一圈,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可又不能不打,不然若是突破了傅灵佩的封锁防线,只要丁一受到一点影响,这阴阳颠倒大阵便会失败。他们失败不起,这大阵所费材料靡靡,若非在沧澜界得了马陆老祖的储物袋,他们恐怕还凑不齐这一次材料。
只是这样一来,只要打散一个,便相当于在帮其余的阴煞增加力,若要继续让阴煞这般少下去,迟早最后会培养出一个比他们两人力量都强上许多无法对付的劲敌。
不能这样下去了,傅灵佩握紧手中的剑,暗道。
从一已经不知道砍了多少下,她灵力已经接近枯竭,但月才刚上中天,离天亮还有许久。但现在出现的阴煞已经越来越难了。
只有困而不杀才行得通,只是这困而不杀,谈何容易。
傅灵佩抿了抿唇,瞥了专心致志的丁一一眼,人一跃,便跳入了那地洞中!
第224章 221.220.1.1
丁一心无旁骛地画着,连傅灵佩跳入洞中都未曾动摇过他一分一毫,他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依托出去,连一丝失败的可能性都不曾考虑过。
他信她。
傅灵佩跳入地洞中的同时就唤出了黑乌炉,指影如幻,原本还十分精致小巧的银色丹炉倏地变大,“咚”地一声便落在洞口,将其遮了个严严实实。
黑乌炉上,飞凤翱翔,其内还有她特意留着温炉的一团火灵力,那些阴煞魂体一碰便滋滋作响,本能后退。傅灵佩守在黑乌炉下,腾空而立,其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洞,还在森森刮着凉风,让人透体生寒。
只是这里的阴煞魂体即便拥有了一定的神智,但仍以本能杀欲为主,不过被阻了一阻退回,很快便又卷土重来,杀了回去。
呼啸似的寒风刮来,傅灵佩以指点灵入眼,原本空无一物的面前,是团团浓郁的黑雾,张牙舞爪着扑来。
傅灵佩心念一动,从一剑立刻一分为七,绕着她周身旋转,蓝色火焰收发如心,在七柄如冰晶般的长剑上幽幽燃烧,阴煞一碰便发出尖利的啸声,冒出无色的浓烟,看起来受创严重,很快便被周围虎视眈眈的同类给吞噬了。
傅灵佩头疼地看着眼前的情况,杀又杀不尽,而且每次将对方重创,却又让其余的阴煞魂体得了滋养,越发厉害起来,若长时间下去,却会培养出一个可怕的对手来,对己方不利。
杀又不能杀,那就只能困。
可困法历来是阵师的强项,让傅灵佩这个武力一流,阵法不通的粗才来,勉强了些。傅灵佩一连打退了几波,眼看着剩余的阴煞越来越强,都未找到合适的办法。
想着,手下慢了些,一道煞气趁隙冲过,“叮”地撞在黑乌炉上,尖啸了声,才重新散开来。而她手上也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煞痕,阴冷的煞气在缓慢地往里渗。
绝望、孤独、嫉妒、疯狂,种种负面情绪汹涌而来。
傅灵佩立时一凛,招出清灵火,不顾烧灼的痛苦任其在掌间肆虐,直到皮下的煞气全被烧得一点不剩,才肯停下来,此时左边手掌已是黑黢黢一片,焦枯的气味在鼻尖隐隐,她动了动左臂,发现果然迟钝了许多。
趁她病,要她命!
阴煞神智虽不全,但战斗本能极强,傅灵佩不过一个细微的疏忽,就被抓住了,无黑墨团排山倒海般袭来,声势浩大,无可抵挡。
到得此时,傅灵佩反倒冷静下来。
错了,全错了!
剑主杀伐之器,以攻代守,当一往无前才是!
为何要与阵道比!无可比之处,各擅其场!
傅灵佩心神一轻,因丁一阵法宗师所带来的压力瞬间被清扫一空,再无滞碍!
刚刚的瞻前顾后,畏畏缩缩,左右思量全被抛诸脑后,她眼中只有那无数席卷而来的隐形之敌!
从一剑出,以一化七,七化十四……无数剑气迸发,充斥在这狭窄的甬道里,剑气纵横之处,阴煞之气瞬间被绞得粉碎,缀在最后的阴煞只顾得逃窜,只能任阴气散在空中,再找寻不见。
怯懦,不过是因为不够强!
傅灵佩长吁一口气,心境却古井无波。
她安逸太久,到得此时才真正寻回以前战斗的节奏。未战先怯,是兵家大忌。这些阴煞之气虽难对付,但若以绝对压制之势,也有解决之道,只要在互相吞噬之际,将其粉碎,便会直接散入空中,便是其余的阴煞也无能为力。
毕竟,地上有个阴阳颠倒大阵正在正形,这些散去的阴气为阵法所引,化为了一部分阵基,无形中也加速了阵法的更快形成。
现如今,比的,就是谁最快。
是阵法吸收的快,还是阴煞吸收的快。而傅灵佩要做的,就是其间搅浑的,只要打得够散,那无处不在的阵法,自然要比那有形之物速度更快。
既然已经找到诀窍,傅灵佩也就不再吝啬灵力,虽无法从空气中汲取灵气,但她在这之前便已从丁一那得了好几瓶的极品复灵丹,还有小半瓶的万年石钟乳,足够她消耗了。何况天凰血脉改造后,她灵力恢复起来也比寻常修士强出许多。
一剑分化之术,在她不断地战斗中,越来越得心应手。
只见狭窄的地洞里,剑气纵横,所过之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如轻烟散去。阴煞之魂,左冲右突,却在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直到旭日东升,阳盛阴弱,那些张牙舞爪的阴煞之力才入潮水般退却。
傅灵佩顺势一招,将黑乌炉重新塞回了丹田,伸伸懒腰一个纵跃便跳了出去。
东边恰是一轮圆日缓缓升起,煦暖的阳光透过中庭,落在空旷的院落里。
只见一袭素白中衣的男子长发披散,眼睫上是细碎的浮光,弯腰执笔不断描画,手势一落便是一道金光流淌,这金光又隐隐绰绰地反射到如玉的肌肤上,仿若天人。
浓墨般的眉眼,也被这暖阳柔和了许多。